百日架谎(149)
这也让他对大阵里发生的一点一滴都了若指掌,代价就是林枭每撕扯断一条符文,他就像被人挑断一条经脉一样,疼痛难忍。
林枭在不断地撕裂符文,而宋柬就必须一边忍耐一边操控灵脉给大阵注入源源不断的力量。
魔尊压下盛怒之气,千年前九州出尽人才才将他封印,如今这溟洋不过只有一个萧之访和他那还不成气候的徒弟而已。
而这个操纵大阵的人只可能是白源峰上那个所谓的天道第一人。
林枭不禁冷笑。
想借九州灵脉压制他?这所谓的灵脉不过是没有意识的力量罢了,想要压制他也不怕被反噬而死!
他在灵气与魔气的疯狂碰撞中迅速结印,饕餮聚变转瞬间将逼至林枭身侧的灵气蚕食殆尽,黑色魔气破风一般嵌入灵脉,逆流而上。
不过须臾,魔尊勾唇笑了。
“本尊抓住你了,白源峰主。”
宋柬猝不及防,内腑遭了重创叫他当场呕出一口血来。但他根本来不及抹干净唇角,他意识到林枭竟然强大到能够动摇九州灵台,一旦灵脉脱离他的控制,莫说封印魔尊,北邙山的程佰列,溟洋的萧之访,还有九州内所有无辜凡人都会因为灵脉震荡死无葬身之地。
宋柬临空画符,将魔尊林枭埋入灵脉的契子一颗一颗拔出。
同时他分出一缕神识,落在了远在北邙山的自己身上。
程佰列马上感受到怀中人有了温度,试探性地开口:“阿柬?”
宋柬没有废话,他回过神看着程佰列,一秒也不耽搁地说道:“我起先让你闭关确实是不想你看到我割下半边神魂的模样。”
他轻抚上程佰列的脸颊:“不想你伤心。”
“也是因为我那是已经大致能断定这一切谁是始作俑者,魔尊林枭被封溟洋千年无论如何他的能力都是被大幅压制的,我还有咏君夫人所赠的神力,只要能成功借助九州灵脉的力量,我不可能会输。”
“就算有意外,留在北邙山的我也能算最后的底牌,总不会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我一定会活着回去找你,才敢叫你留在白源峰上。”
程佰列握住他的手,低声喃喃:“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我都明白。”
“但是,”宋柬的话刚刚出口,就感觉到程佰列握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收拢,但他还是说了下去,“我大概是先前虚耗太多,不曾想压制九州灵台也得费尽力气。”
“我可能没法全身而退,佰列,但是我不会离开你的,相信我。”
“好吗?”
他们身下龙眼处如凝固潭水的灵气已经开始漾开,甚至迅速从“冰封”转成了“沸水”,这代表着灵脉在剧烈震荡。
程佰列没有时间犹豫,他狠狠地握住宋柬的双手:“我相信你,我等你,多久都等你,只要你回来。”
宋柬终于如释重负地露出了笑意,他那一缕神识在这处龙眼之上迅速结出结界笼罩了程佰列的周身。
“这世上没有时间回溯,没有重生来过,你知道的对吗?”
“我知道,”程佰列看着宋柬的眼睛,“这世上没有重来一次。”他亲眼看到宋柬被割舍在北邙山的半身时,就明白了这百日来的一切是如何换来的了。他以半身为灵台借了北邙山灵脉龙眼的力量,在九州落了一只灵脉所及之处皆能触及的幻境。
“你也没做那些坏事,白源峰上我也不曾与方锦槐见过几面。我能做出这迷蒙九州的幻境,那魔尊自然也能迷幻一个白源峰。”
宋柬看着程佰列:“你不需要自责,我爱你。”
程佰列怔怔地看着宋柬,来不及说出那句我也爱你,眼前人在他唇角印下了一个吻,便软软地躺进了他的怀里。
龙眼灵气随即激荡,沸水一般热浪四溅。宋柬留下的结界护住了程佰列,他紧紧地抱住怀中人。
“我爱你,阿柬。”
他结印于身前,将体内魔息沉入了沸腾的灵脉中。
我们会一起活下来的。
宋柬曾生生将自己的半身剖下,因此在将神魂撕裂借此净化灵脉中的魔尊魔息的时候,没想到一回生二回熟在这儿不管用,还是那样痛得叫人难以忍耐。
可他在神魂撕裂的疼痛里却愈发清醒。
愈发看清九州灵脉的每一态势,也看清魔尊钉入灵脉的那些契子,是因为他的神魂与九州灵台愈发融合了么?
这对宋柬而言不是什么好事,但就当下而言也绝不是什么坏事。
因为这让他看清了那些沉郁的魔息化形饕餮,想要吞掉他。
当真是好大的胃口。
若说此前暴乱的灵脉像是失去头羊而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的羊群,那么此时此刻便是牧羊犬及时出现,将离散的羊群簌簌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