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答应？”白柠没有丝毫犹豫，“我也想出去透透气。”

要真摊开来算，这十多年，她还从未跟谁出去旅行过，繁琐的杂事，生活的重担，早就把她本就不充裕的时间挤压得更加逼仄。

在那些暗无天日的岁月里，她甚至都没想过要歇息，只知道必须硬着头皮撑下去，否则她那摇摇欲坠的世界会顷刻间崩坍。

她还年轻，还不想面对满目疮痍和一地废墟。

…

“白柠？”

白柠怔了怔，回过神来，就见贺时舟正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墨色的眼眸里满是关切。

“怎么了？”贺时舟问，“你看起来有点不对劲。”

“发什么呆呢。”贺时舟嘴上说着，手指还不太安分，改变了路径，顺势袭上她的脸颊，极轻极缓地掐了一把，“我还以为你不开心了。”

白柠没出声，看着他的眼睛，心底的某一处微微颤动。

他变了。

变得……更加温柔了。

从最开始的以自我为中心、偏执冷傲，逐渐变得有血有肉、有情有义，变成了会主动表达关心、会用肢体语言传递在乎的模样……

甚至连那双素来天寒地冻的眼眸……也渐渐有了温度。

在很多个瞬间，她都没有刻意捕捉过某些细微的变化，可如今蓦然回首时，才发现她的少年早已长大，连以往略显单薄的肩膀都成了她最坚固的依靠。

这种突如其来的情愫不可名状，甚至有点儿莫名其妙。

白柠不想在这个时候刻意煽情，只得盯着贺时舟，死鸭子嘴硬道：“没有，我只是突然发现……你好像长高了。”

贺时舟：“？”

啥？

…

收拾好书本后，白柠在贺时舟的强烈要求下，一起回了宋翊的住所。

严格来说，是贺时舟非要陪着她回来，理由还是老一套——怕走丢。

对于这话，白柠已经无力反驳，心头直接摆烂，毕竟照这进程发展下去，她这破属性恐怕一辈子也洗不清。

“行了，到这里就可以了。”大门口，白柠义正言辞地选择分道扬镳，“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贺时舟没应声，眼珠子转了半圈，就把这栋“遗世独立”的别墅给看了个大概。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欣赏宋翊的栖身之所，同时，也不想再来第二次。

原因很简单，这人的审美跟个中老年似的，从外观看上去就极具铜臭味，属于什么浮夸就拿什么装饰。

比如那两只镀金的石狮，贺时舟不太理解有什么作用。

难不成是为了招财？

“在这种地方住。”贺时舟突然看向白柠，眼含同情，“辛苦你了。”

白柠：“……哈？”

怎么突然说这个？

“没事。”贺时舟冲她颔首，“你进去吧。”

“嗯。”白柠也没跟他废话，临走前，蓦地踮起脚，略显粗暴地扯下他的口罩，在他有些干燥的唇瓣上猛地啄了一口。

贺小少爷当场死机。

“那我走了，再见。”

待他回过神来时，某个擅于恶作剧的家伙已经没了踪影。

徒留唇瓣还停留着一抹温存。

贺时舟指腹轻轻触碰被她亲过的地方，微微垂下眼帘，手指辗转反侧，沉溺般地感受着她残留下来的气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突然传来一道略显僵硬的声音。

“请问，可以让我一下吗？”

贺时舟一愣，手指还没来得及放下，梗着脖子扭头，就见不远处站着一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他的身后还停着一辆通体漆黑的轿车。

看他的模样，挺刚正不阿，像是一块当保镖的料。

贺时舟问：“你住这里？”

男人点了点头。

贺时舟神色蓦地警惕，又问：“你跟白柠住同一个屋檐下？”

男人：“……”

男人脸部肌肉抽了两下，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证明两句：“是这样的，我是宋总的特助，我姓尹。”

言下之意便是——他是因为工作原因才借住此地。

原来是宋翊的人。

贺时舟悬着的心缓缓沉了下来。

没办法，一遇到白柠的事儿，他就容易上头，还好对方有个像样的身份，要不然他指定会炸。

“行，知道了。”贺时舟应道，“尹特助是吧，你刚回来？”

尹特助抿抿唇，似乎有点尴尬：“你想听实话吗？”

贺时舟：“嗯？”

这难道还有什么撒谎的必要？

“是这样的。”尹特助迅速组织着语言，“在你跟白柠小姐交谈的时候，我就在了。”

贺时舟：“？”

贺时舟手指一僵：“也就是说刚才……”

毕竟都是男人，尹特助一下就明白他在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