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员默不作声，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辈子从不流泪的陈父，流着眼泪说：“我给阿杰带来好多东西，这些奖状荣誉。你们看，三好学生，短跑第一，长跑第一，还有见义勇为奖，无私献血奖。

阿杰是个好孩子，也很孝顺，可我的儿子没了，没有了。”

说着，腿一软就要跪下。

手臂被傅砚握住了，傅砚稳扶着陈杰耳鬓有了白发的父亲。

傅砚声音沙哑：“叔叔，陈杰在殡仪馆，明天的追悼会，我们会送他最后一程。”

陈杰母亲哭晕过去。

陈杰的爷爷一言不发，慢慢走到外头，老人家望着消防大队的旗帜，红色的砖瓦，两眼浑浊的流出一滴眼泪。

颤抖着抬起手，敬了个礼。

傅砚差点没落下泪。

——

第二天，殡仪馆。

陈杰和其他两名烈士的追悼会默默举行，公安，消防，还有很多群众都来了，摘帽致敬。

烈士们的家属哭的泪流满面。

有的父母哭晕了好几次，忍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

很多从火里被救出的人穿着黑衣，远远的望着，一些人忍不住哭了，心里默念：英雄一路走好。

队员里，数李航哭的最大声。

像个孩子一样掩面哭。早知道，他就不和陈杰打架了，不和他争女孩子了。

陈杰想要什么，都给他。

“我不和你打架了，也不和你抢鸡腿了。”

“我站着不动让你打好不好，呜呜……”

傅砚把帽子往下一压，挡住了李航的脸，他手掌用力的压了压李航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也说不出什么话。

傅砚只觉得喉咙一口腥甜，身体微微一晃，眼前是一片火光。

他没掉泪。

只是眼睛红的不能再红。

——

追悼会结束，来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

舒夏和江晚柠站在一棵树下，远远的望着一个人一个人的离开，直到看到烈士们的家属哭着被人搀扶出来，送到车上，江晚柠低头，抹了把眼睛。

两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舒夏转身抱住了江晚柠，心疼安慰说：“柠柠，你选择了这样的一个男人，就要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你知道吗？你应该庆幸，你的傅队长他人没事。”

“可他的队员牺牲了。”

江晚柠吸吸鼻子，有些难过说：“傅砚一定心里不好受，他一定很难过。我想去安慰他，可我不敢这个时候去打扰他。你刚刚看到陈杰的女朋友了吗？

她哭着把手上的求婚戒指扔掉了，说陈杰负了他，下辈子再也不想看见他了，早知道就早早分手了。”

“柠柠。”

江晚柠眼睛红红的，“夏夏，你说，经历了这件事，傅砚会不会后悔，他不要我了？”

毕竟在这之前，傅砚一直不交女朋友。

要不是她死追硬撩的，傅砚跟她就没有关系。

江晚柠知道很多消防员在经历过重大事故或者面临生死考验后，容易出现不同程度的心理问题，尤其是身边的最亲近的人牺牲。

一些人有心理阴影，走不出来。

傅砚这个年纪，一直不谈恋爱，是这个原因吗？

舒夏心疼死了，说：“他为什么不要你，既然娶到手了就要负责到底。这个世界上，危险的工作那么多，除了消防，还有警察，缉毒警。难道就因为潜在的危险，他们就不配谈恋爱娶老婆结婚生子吗？”

舒夏望着离开的送行车，说：“除非是你先放弃，不要他了。”

江晚柠摇摇头，“不，不会放弃的。”

舒夏能明白江晚柠此刻的心情，知道她难受，想见傅砚又不敢去见傅砚，劝道：“等两天，他好受一些，愿意接你的电话再说吧。那么大的事，他不会冷落你，只是顾不上。牺牲的是他带的队友，才二十二岁，可想而知，他有多难过，也许更会自责。他现在应该很脆弱，男人脆弱的时候，最不想让自己的女人看见。”

舒夏：“柠柠，给他一些时间，别胡思乱想。”

江晚柠点头，“我不会打扰他，我只想远远的看着他，他平安就好。他活着，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后续那些报道，起火原因。

网上铺天盖地。

不想知道，也都知道了。

江晚柠守了很久，终于看到了傅砚。

一身的火焰蓝常服，穿在他身上，挺拔，英俊。

像是太阳下永远都不会熄灭的火焰。

然而，傅砚的身影却看着有些沉重，一言不发，罩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悲伤。

他的情绪，看着确实很不好。

真的很不好。

江晚柠下意识地想冲过去。

紧紧的抱着傅砚。

告诉他她的担心，告诉他不要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