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航(5)
周围黑漆漆的,她懵着,还以为自己和往常一样在家里的懒人秋千上看书看乏了就小憩一会儿。
直到看到黑暗中依旧白到发光的塞内卡在对面凝望着她,她唰地坐直了!
彻底清醒。
楼下,许扬和邻居刚聊完,正在关门。
温年有将近一年没见许扬。
颜清和许扬是远房表姐妹,十几岁的时候才见面,却是相见恨晚。
这么多年,她们一直没断过联系,两人虽然不在一个城市,但每年会见两三面小聚。
温年偶尔跟着颜清一起。
眼前的表姨和记忆里的一样——紧身裤,爆炸头,将近一米八的大高个儿。
也不知道送了粉丝灯牌的小哥哥们看到真人小助理会作何感想。
“表姨。”温年绷着脸叫人,“你说话不算话。”
“错了,表姨错了。”许扬双手合十拜了拜,“你就原谅我这一次,下次我……”
温年抢答:“还敢。”
许扬一愣,小爆炸头一晃,转脸就没了可怜样儿,笑嘻嘻说:“你这孩子真是……比你妈懂我。”
温年噘噘嘴,明明是生气,偏却生出几分娇俏,格外可爱。
许扬踢开西瓜的尸体过来,弯下腰打量少女,啧了一声:“外甥女,你怎么更漂亮了呢?你知不知道你在巷子里这么晃悠了一圈,现在所有人都说来了个仙女!”
这不是许扬夸张,也不是怀蓝人民没见识。
温年从小美到大。
白瓷般的肌肤,粉雕玉琢的脸,五官精致柔和,双眼净如小鹿。
加上自小练古典舞,气质优雅,哪怕混在一堆美女中,她也是最显眼的那一个,超标准的人间富贵花。
温年很感谢南甜巷子的父老乡亲们的如实评价,只是今天一天受的罪实在让她高兴不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平安长到十八岁。
“别愁眉苦脸嘛。”许扬说,“走,表姨带你去吃大餐!”
温年没动:“吃什么?”
许扬理所应当回答:“撸串啊!”
“……”
就知道。
温年转身往回走,许扬拦着:“不爱吃?还是嫌脏?”
难道不脏吗?
不知道食材是否新鲜,不知道用什么调料腌制,更不知道那些炭啊、油啊质量如何。
反正温年坚决不吃。
“你这孩子早晚得后悔,白白少吃好几年烧烤。”许扬说,“行吧,家里有小馄饨,我包的。”
“你……包的?”
那是不是还不如烧烤?
*
天彻底黑了下来。
怀蓝这边的店铺关门都早,距离南甜巷子两条街的一家修理店早半小时前就拉下了铁门。
“小迒,修不好就算了。”
工作桌那里,男生伏案,鼓起的肩胛骨撑起黑色T恤。
他专注认真,手臂上的肌肉线条紧绷着,枯黄的灯照在冷白皮肤上,让已显硬朗轮廓的侧脸多了几分暖意。
“再试试。”陈迒说。
池国栋搓搓脸,长吁一声:“行,要是你都修不好也没人能修好了。”
说着,池国栋摸索口袋,瞥到柜台旁立着的素描,随口笑道:“又去小广场写生了啊,画的越来越好了。”
“随便画的。”
池国栋点上烟吸了一口,再张口,脸上的笑又收敛了:“你家里那堆石膏人头适当收收,说多少次了?昨天去又吓我一跳。”
“嗯。”
陈迒一向话少,沉闷得很。
池国栋总说白瞎一张好脸,将来要是恋爱了,非得把女孩子急死。
“诶,对了。”池国栋吐着烟圈,“听说咱们巷子来了个寻亲的女孩?特别漂亮。你知道吗?”
陈迒手指微微一顿,摇头。
但心中已经猜到了是谁。
淡粉色的针织衫,奶白色的牛仔裤,长发乌黑,侧编在一边。
缠绕在发尾的桃红色发带鲜艳灵动,只是站在那里,却是整个巷子里唯一的色彩,明亮得一看就不是这里的人。
是温室里娇养着带刺的花朵。
“突然寻亲,别再是躲事的吧。”池国栋弹弹烟灰,“谁没事往咱们这儿跑。”
咔哒。
一声脆响,八音盒修好了。
之前还无法如常转动的舞蹈女孩又可以舞蹈了。
“你小子真是个机械天才!”池国栋又惊又赞,“这都能修好!”
陈迒神色淡然。
对于机械,他基本是一通百通,没什么难的。
池国栋高兴地去给客户发消息,看到之前的留言,差点忘了说:“小迒,池林让你明天上午给他盯会儿店,他出去办个事。”
陈迒点头:“知道了。”
“还有还有。”池国栋跑到柜台后面拿出个袋子,“这些衣服你一会儿回家帮我还给许扬,顺带再替我问她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