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慢慢幸而有你(220)
“晏言,难道你是在难过吗?你不是最恨他们了吗?”
想起他们曾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晏言的眉头深深蹙了起来。
是恨的,应该是恨的,恨他们曾掐碎了自己无数个小小的梦,恨他们将年幼的自己像个烫手山芋一样丢给其他人。
为什么?为什么因为自己是女孩就讨厌自己。明明她就是他们的孩子,可为什么其他孩子都可以坐在父母肩头笑,而她却不可以。
过往的一幕幕,让晏言强迫着自己不要淡化了一直以来的信念。可是,当滚烫的泪水滴落在自己手背上时,她转头望着窗户上正流着泪的自己,心突然就空了。
几个小时前的那通电话,是晏母打来的,电话里她说,晏父昏迷住院了,情况......很严重。
“怎么可能,怎么会突然晕倒?他发起脾气时明明那么有力气,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生病?”
她在嘴中轻嘲着,当车停在医院楼下时,她跟在晏母身后静静地走着,一句话也没说。
晏父的病房是在四楼,当病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刻,晏言看着正躺在里面的男人,突然感觉眼前一阵眩晕。
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不见了,再见面时,两人是在医院。
记忆中的那个人是如此的暴躁,想起他曾经的狰狞表情,晏言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与此刻正安静躺在床上的这人联系起来。
房间里很静,只有仪器在不断发出细微的声响。
此刻,床上的那人双眼紧闭着,并没有因为晏言的到来而睁开半分,透过白色的薄单,那些管子弯弯曲曲地从其中伸出一角,它们跳动着,将平日里他嚣张的气焰给一点点输送了出去。
“晏言,是他,是他毁了你的童年,你是恨他的,哭什么,你应该笑才对。”
当那人的身影在眼前逐渐放大时,晏言在心中不断暗示着自己,可试了很久,努力了很久,最终,她还是没能克制住那股突然涌上心头的压抑感。
就像是有人将苦水直接灌进了喉管一样,她的喉咙一阵发涩,笑不出来了,明明这个曾带给自己很多痛苦的人倒下了,可她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泪水在不断往外翻涌着,她死死咬着唇,想将这已到嘴边的悲伤给压回去,可直到口腔里已盈满了浓浓的血腥味,它们却仍如潮水一般在越涨越高。
或许这就是血缘的奇妙之处吧,她对自己的父亲,是怨的,是不满的,可是,她终究还是恨不起来啊。
那人在静静地睡着,而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直到晏母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时,一直在她心中斗争的两个小人这才渐渐收起了自己的战矛。
“言言,你出来一下,妈妈有话和你说。”
已是半夜,医院走廊里早已没什么人了,简短地聊了一下晏父的病情后,晏言这才得知,自己的父亲是因为过度操劳而突然晕倒的。
这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原本晏母是不打算告诉晏言的,可因为晏父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她怕后天进了手术室只有进无出,在犹豫了很久后,她今晚还是将这通电话给拨了出去。
“言言,明天你爸就要换病房了,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明早过来帮忙收拾一下吧。”
晏母沉沉地说着,而此时,晏言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指尖黏糊糊的,仿佛还能闻到几个小时前沾染在上面的汤汁味。那时,她还在公司里做着习题,可没想到,只是短短几个小时,她竟突然从天堂落到了地狱。
“换病房,换去哪?”
良久,晏言开口轻声问到,而听到她的声音,晏母只是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到。
“换去普通病房,虽然医生说安静的环境有助于你父亲恢复,可像这样的单间,我们是住不起了。”
晏母说的是事实,他们家虽然称不上是大富大贵,可也算得上是小有资本,原本应该是不愁吃穿的,可这突如而来的高昂的医疗费,却让他们的积蓄一下子就见了底。
不待那人的话音落下,晏言就想出口反驳,可在偏头瞧见那人眼角处细细的皱纹后,她顷刻就闭上了嘴。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浓的消毒水的气味,这是医院特有的气味,很刺鼻,她讨厌这种气味,因为这让自己原本就酸胀的鼻子更加难受,可是,即便这样,它们也仍不想就此罢休,当它们欢呼着钻进她的眼球中时,在一阵刺痛中,她的眼前又渐渐模糊了起来。
“言言,你很恨我们吧。”
沉寂的空气突然就被打乱了,晏母的话很突然,也很直白,而在听到这样一句话后,晏言顿时一愣,她下意识地偏头去看身旁的人,却恰好对上了晏母的那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