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样喜欢我(239)
手指头顿了很久,最终又点了下空白的输入框。
她很慢地摁下去:【好呀。】
在分开的一年多时间里,他们不是没有联系过。
最初的几个月,频繁一些。到高三,她和贺知野都住宿,她每周末回家才能拿到手机,联系得自然就少一些。
她也知道,到后来,是她自己有意地在回避一些联系。
因为就算是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样都是正常的,她依旧有些受不了,所有情绪仿佛要攒在同一个时刻集中爆发,而剩下的时间,都是漫长的克制。
时间再往前,是高二那年的暑假。
期末考结束的第二天,她坐上去C市的飞机。
落地的那一刻,她给贺知野打电话。
她以为,他会和电视里小说里那些桥段一样,既高兴又生气地对她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站着别动,我现在就去接你。”
毕竟贺知野说过,他是喜欢惊喜的。
而贺知野也知道,她是个不喜欢“惊喜”的人。所以如果他要来S市找她,一定会提前和她说。但他没有。
所以她笃定地认为,他们一定不会错过。
可他那天却在电话里:“枳枳。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她那句“你是不是很开心”一下子卡在喉间。因为她觉得,贺知野,好像有些累。
“枳枳。”对面压着很低的呼吸,对她说,“我不在C市,我在帝都。这一整个暑假……都不会回去。”
她张了张嘴,突然语速极快地笑着告诉他:“没关系,那、那我找小叔叔,找党夏玩儿,也是一样的。”
岑枳后来想,那个暑假,如果她接受自己的确不是个“正常人”的现实,不刻意追求“正常人”的“惊喜”,是不是,是最有可能见到贺知野的一次。
时间再往前倒,就是她离开的那天了。
原来,她那天背的小书包里,不光有她装了双份文具的文具袋,不光有三颗奶糖,也不光有那天上课要用的书。
还有她高二上学期没用完的演算本。
那个高二最后一次月考前的课间,她在演算本上写“知知”两个字,被贺知野发现。
当时的少年,带着点儿散漫的痞气,笑着问她:“练字呢?”
明明所有的画面,她都能一帧一帧清晰地记住,但就是,和从前都不一样了。
就好像,原来她一直没有发现,贺知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在那两个字之前,加了三个字:
枳枳的。
——枳枳的知知。
岑枳看到的那一刻,好像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贺知野那句“往前走,不用回头”,像突袭般地提醒着她:没有人应该被困在过去。
包括贺知野。
……
镜子里的那个自己,热意终于从眼眶里滚出来,吧嗒,掉在她手背上。
岑枳突地笑起来,蹭了蹭眼泪,起身,按先前问好的价格,去收银台付了钱。
走出店外,岑枳站在人行道边。
这是一家很大的理发店,两层,落地玻璃窗像那个冬天C市的新华书店一样明亮。
岑枳看着马路对面葱绿的国槐,耳蜗里马路上的车流声,都恍惚隔了一层音。和那个冬夜混杂在喧闹轰鸣车流间的隐晦告白一样,叫人听不真切。
她想,贺知野明明那么好,却从没被人期待过。
可他在知道自己是阿斯的那一刻,在清楚地了解她对他所做的一切,有可能仅仅是长期心理理论训练下的技巧时,没有任何的怨恨和责怪。
反倒是把他在徐怀那儿得到的唯一一点儿温柔,仅有的一点点爱,拼了命地去抻大,悉数给了她。
她有时候恍惚间,甚至也好像听见有个声音在质疑自己,她真的……有像贺知野喜欢她的那样,喜欢贺知野吗?
不然为什么……
她连哭,都要用这种方式。
“嗳妹妹,你怎么哭成了这样啊?”帮她理发的师傅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店里出来的,既纳闷又抱歉,“不好意思啊,刚去忙别的客人了,听我们同事说你在哭我才知道,是不是不满意啊?可是真……真的是好看的啊。”
“嗯,好看的。我知道。”岑枳一边擦着眼泪,哽着嗓子,一边同他笑了笑,“谢谢。”
“你要真不满意你进来,我把钱退给你,不用不好意思说,真别哭了。”理发师说。
“不用,不用退钱。”岑枳哽道,“是,我的问题。”
“真的好看的小妹妹,”刚从理发店出来的另一个顾客也对她说,“不是安慰你,是真的很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