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火葬场(169)
陈生醉得不清醒,看到他回来后,把矛头转向他,破口大骂,骂他拖油瓶,骂他是杂种,婊子生的,狗娘养的。
奶奶缩在房间的一角,枯槁的苦声听得人心绞刺痛。
虚幻的视野中,房梁轰然坍塌,乌泱泱的灰尘铺天盖地,碎砖砸在他单薄的肩膀上。他全身都是血,感受不到痛,但冬夜的风吹来,冷得人止不住地颤抖。
偶尔,他会像这样出现几秒钟的幻觉,或者说,幻视。
门外,天色漆黑,门被猎猎冷风撞得哐哧哐哧响。
陈白屿清醒过来时,听见长街的喧闹与争执声。
了断的念头从心底滋生蔓延。
他从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递给陈生,平静地对他说,“拆迁队的人来了,你去找他们,他们有钱。”
“他欠我们很多拆迁款。”
那是2018年的一月,他还没满十八岁。
喝的醉醺醺的陈生把人给捅了,又被怒气汹汹的地痞反捅了一刀。被他捅的人重伤抢救捡回一条命,而他却死了。
与拆迁队僵持二三年的死局,终于因为这条逝去的人命打开了破口之处。
易云地产表面上是正经公司,小打小闹可以花钱堵嘴,出了人命的大事,他们招呼不来,生怕同行借题发挥,把新闻闹大,于是急匆匆地补了房,也赔了钱。
事情结束后没多久,疼儿子疼得要命的奶奶生了一场大病,也离开了他。
有房,有钱,没了家人掣肘牵绊。
陈白屿理应是世界最自由最幸福的人。
再不用听爸爸的骂词,不用为他的负债和愚行而日夜担忧。他也再不必再因为奶奶的偏心和愚蠢而心痛难受。
一切都在往他想要的方向走。
可夜里一个人时,
他吸了口烟,很苦,
这不是解脱的味道。
他想起父亲,忆起奶奶,即使他们再不完美,那也是他的家人。
失去了他们,这世界就真的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不是吗?
死寂的房中,没开灯。
敲门声又响了两遍,仿佛很执着地要把他从幻听的错觉里拽出来。
他起身,开门,想一探究竟是谁在恶作剧。
推开门的一瞬间,他停住了。
贝曼正笑脸盈盈地望着他,楼道里昏暗无光,她的皮肤和眼瞳像带着雪绒似的润光,让人联想到纯净美好的天使。
“你…怎么不开灯啊?”
“还抽烟。”
她闻到他身上幽沉的烟味,不高兴地皱了鼻子,指责他。
他还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贝曼是他的女朋友,不是他的家人。
他再怎么想和她拥有一个家,也不是在现在就能做到的事。
她有她自己的父母亲人,此刻的他没有身份插足其中,妄图从她那里获得更多额外的温暖。
他们再喜欢彼此,过于年轻的他们,也只能到喜欢为止。
说白了,陈白屿不相信自己在她心里有这么重的份量,能让她在阖家团圆的除夕夜里,独自跑出来找他。
而很快,贝曼打消了他的疑虑。
她拽着他的胳膊,弯下腰,很自然地换上了粉拖鞋,走进房门。
她按开客厅的灯,让亮堂的暖白光照射到屋里每一个阴暗的角落。
她把手上拎的粉红色手提包搁在餐桌上,乌黑柔顺的发丝披散在肩膀后,侧脸冷艳清丽,又温婉白皙。
在他家的灯光笼罩下,她好似从一副温情无限的年画里走出来的姑娘,
陈白屿觉得自己又幻听了,或者说,幻视。
他听见她柔柔地唤他,凝着笑意的湿漉漉的眸子看向他时,一切美好得实在太过虚幻。
他不敢动,恐惊扰了幻境。
贝曼歪头不解,笑眼冲他招手,
“欸,你愣着干嘛,快过来啊,我给你带了年夜饭。”
第67章
陈白屿觉得自己又幻听了, 或者说,幻视。
他听见她柔柔地唤他,凝着笑意的湿漉漉的眸子看向他时, 一切美好得实在太过虚幻。
他不敢动, 恐惊扰了幻境。
贝曼歪头不解,笑眼冲他招手,“欸, 你愣着干嘛,快过来啊,我给你带了年夜饭。”
“跟你说, 我家里年夜饭做了好多菜,吃都吃不完,我带了几样好吃的给你,快来尝尝, 还都是热的。”
他没动。
贝曼把包放在桌上后,过去拉他。
她不经意瞄到他的眼睛,许是背光的缘故, 她一瞬间看错了,僵滞小心地问,“…你怎么哭了?”
他抬头, 眼角无泪,是发丝投落在眼尾的阴翳。
“没哭。”
贝曼笑了,心说那就好, “快来吃点儿东西吧, 你今晚上肯定没好好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