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当时就两眼放光，不假思索：“天啊，谢谢您想着我！我愿意试试！”

那时平远师院还没改名字，名头也没有现在这么响，能在省城工作简直是撞了大运。

卫教授说其实他的学生秦绍冬在那所小学工作，现在是教导主任，学校刚好需要注入新鲜血液，他就问了老师这一届有没有比较优秀的毕业生。

“这届我对两个学生印象比较深，她们刚去额济纳旗支教一年，有经验能吃苦，要不我帮你问问她们吧！”

虽然十几年学上下来学习上没什么突出的成绩，但柳含觉得自己真的特别幸运，在人生的要紧之处，在她为前路迷茫的时候，总有支持她前行的贵人。

接下来柳含也参加了两轮面试，没过几天，秦绍冬就给她发来了消息，告诉她八月新生开学就可以来上班了，教一年级两个班的语文。

杨齐和柳含工作的地方相隔大约二十公里，他们商量在折中的、交通还算便利的地方先租个小房，于是整个五月，他俩都在为这个只属于自己的小世界而四处打听、奔波。

柳含心里一直对“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抱有幻想，她不想要什么荣华富贵，只想像海子说的那样，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和大圣一起做饭逛超市散步，养一条大金毛，每天下班窝在小沙发上看一会电视，睡觉前还会打打闹闹，周末或者小长假一起回老家……这样的日子似乎每天都平平淡淡，可如果能这样生活，她心里一定会被幸福感完全填满吧。

可是，那时的柳含还不知道，这似乎要平平淡淡地过完的一生，也会被老天嫉妒，泛起涟漪啊。

第12章 一切都戛然而止

那天跟陈庆元他们出去打台球，杨齐突然感觉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模糊起来了，朋友们明明都在说话，但他就是什么也听不清楚。就好像……有人故意在他耳边说些呜呜啦啦的、无意义的句子一样。

“齐哥！”陈庆元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杨齐耳边像是放了个闷炮，浑身一激灵。

他赶紧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啊，咋了？”

“齐哥，你脑袋疼还是耳朵不舒服，刚才老周叫你来着，你好像一直没听见啊。”

“没有没有，可能哪一下动急了，脑袋有点迷糊。”杨齐马上否认，右手捶了两下头，掩饰着话语中的慌乱。

周天延有点急切地：“老杨啊，你要是不舒服咱就别去了，先上市医院看一眼咋回事吧！”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杨齐知道都是在关心他，但他分辨不清楚是谁在说话，也听不太清大家都说了些什么。

杨齐不得不承认，早在两个多月之前，他就总是突然间耳鸣，晚上有时候还会头晕想吐，听到大一点的声音还会感到烦躁。那时候他在紧张地准备一场英语辩论赛，小组成员都是特别优秀的同学，他们已经过五关斩六将来到了半决赛阶段，杨齐不想掉链子。

当他们顺利拿下辩论赛银奖的时候，胜利的喜悦完全冲淡了杨齐对耳朵状况的担心。那段日子的耳鸣只是会在晚上出现，似乎又没有加重，他就以为是熬夜加上压力太大造成的，休息好就会好得差不多。但今天的状况，让他一下子回到了现实。

“多长时间了？”医生面无表情，但语气中明显带了些责备，“你这也太能拖了！”

杨齐好久都没有这样气场几乎为零地跟人交流了，他低头，像犯了错的小孩儿：“大概……两个月。”

做一整套的听力检查并不需要多长时间，杨齐却感觉自己的前半生彻底结束了。从那天起，那个能听到声音的自己死掉了。

“现在是这么个情况，左耳55分贝往上，右耳70左右，已经很严重了。要是一般的神经性耳聋咱们是能吃药能针灸的，但你这个感音性的，只能戴助听器了。”

杨齐完全不记得接下来是怎么跟医生交谈的，只是有几句话不停地在他脑子里荡来荡去，那反倒成了一天之中听得最清楚的声音：“赶快去配助听器，还能控制着点儿下降速度。之后要是再感觉有明显下降一定别拖，到医院来！”

“小伙子，这个病它发展速度因人而异的，你也别太悲观了，有多少过去十年二十年还照常生活的呢。现在你得打起精神跟它打一场持久战啊！”

陈庆元陪杨齐去的医院，杨齐本人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竟偷偷掉下了眼泪。他实在无法想象如果是自己得了这个病会是什么样子，他齐哥刚决定了未来的去向，听说家里都同意、马上就要跟嫂子结婚了。这是个人生本来能用“灿烂”形容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