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好啊，欢迎你们来到一年四班！”

“我叫刘东晓，”他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三个大字，看得出来书法功力深厚。“以后就是咱们班主任了，教数学。”

还好，看起来都没超过三十岁，年轻老师应该不会很严格吧，柳含想。

接下来就是点名，被点到的要站起来让全班同学都认识一下，这次只加深了她对几个很有特点的人的印象，因为她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听后面的动静上面。

“同学你叫……柳含对吗？我笔好像掉你脚底下了，能帮我捡一下不？”刚打完上课铃，她正想着需要往出拿什么东西，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还愣了一下，心想，他知道我的名字。

她赶紧蹲下找笔，瞥见它已经掉到前排的凳子下了，就又往桌子下面探了探。

杨齐弯着腰趴在桌上小声冲她喊话：“哎，小心别磕到头了。”

笔马上就回到了杨齐手里，他们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他微笑着道了谢，而她竟突然感到一丝慌乱，回了句极其短促的“没事儿”就转了过来。

这怎么还慌了呢，她也不知道咋回事。自打上了初中，一跟不熟悉的男生说话她就会这样，老问题了。

学校每天中午都会有挺长的休息时间，她是住宿生，吃完饭还可以睡一小觉，但她还是更喜欢回教室待着。那时条件简陋，宿舍还是平房，那种二十多个人住在一起的大通铺，人太多了，而且大多一点儿都不熟，还是自己更自在些。

没过几天她就发现，原来杨齐也喜欢午休时待在教室。这个时间段，屋里最多不过五个人，大部分时候都安安静静的，偶尔也会展开简短的对话。她也挺想加入的，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引起话题，大家聊天时能被别人问到就已经很开心了。

有天中午柳含睡不着觉，就看着窗外发呆。她正任思维天马行空，忽然就被杨齐给唤回了现实世界：“柳含，今天好像就咱俩在啊。要不，唠会儿？”

“柳含，你好像不怎么爱说话诶。”

“嗯？”她一下子就蒙了，怎么也没想到他问的第一个问题会这样触及她的内心。这该咋回答啊，一瞬间，她脑袋里冒出了一万种想法。

“就是……跟不熟的人在一块儿会感觉有点尴尬，而且我这人嘴也挺笨的。”

“哎，你别这么说呀，其实我也跟你一样，要是不熟的话，聊着就会放不开。”

柳含羡慕地看着他：“但是你人缘多好呀！”

“我是比较喜欢聊啦，但每个人都会有那种身不由己的交流，那时候是很难受的。所以你不用太在意这方面。跟你说，下回谁跟你说话你就想，姐最强姐最棒！挺起胸脯，绝对有效。”

“哈哈哈哈，你说话咋这么逗呢……”她被他说话时的各种小表情给逗笑了。

他们又聊了一些，基本上都是杨齐先问起，柳含回答。他好会聊天啊，整个过程异常的流畅。

以前尽管每天都要睡午觉，下午第一堂课还是免不了的困到给桌子磕头，但那天她只觉得精神头特别足，第一次全程听懂了刘东晓在说什么。

下课时她仔细想了一想，真的，有多久没和男生聊得这么轻松了啊。

语文课下课，丁宝祥因为上课睡着了管柳含借书划重点，正好前桌海燕要跟她聊天，她就坐到了海燕旁边。

本来聊得开开心心，一拿回书她不淡定了，刚才那页的四分之一已经黢黑一片：“丁宝祥，这一大坨黑乎乎的笔水是你弄的吧？”

“你别血口喷人啊，哪只眼睛看见是我弄的了，我拿到手里就这样了！”

“不可能，我自己的书我最爱惜，你拿我书当画布还不承认。”明明自己在理的，她却越说声音越小，听起来像底气不足似的。

这下对方有了反咬一口的机会：“你这人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怎么这样啊，随便诬陷别人！算了，我可不跟女的一般见识。”

海燕听见这话，瞪他瞪得特别凶：“哎怎么说话呢，要点脸行不，把你书拿过来我看看！”

丁宝祥的书上，赫然出现一片更大的墨渍。他只好承认是他在书上乱画洇过去的。

“丁宝祥我告诉你，收收那副贱嘴脸，要是再敢欺负柳含，等着我找你算账吧！给柳含道歉！”

对方不情不愿，像一条干了错事灰溜溜逃跑的狗崽儿：“对不起。“

海燕接着教训他：“想办法把柳含的书补回来，这是你欠她的。”

柳含想说不用了，他都道过歉了，海燕却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柳儿，咱们该硬气的时候得硬气点，怕他干啥呀，这是咱应得的。”

后来她的书上多出了一张“孤篇”，那是丁宝祥从自己书上撕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