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返灵砂+番外(20)
“我和师兄在一起,天经地义,他们怀疑什么呢?”
冷至礼仰头哈哈大笑,说:“在人间,要疑心是连理。在这里,要疑心是道侣。”
方桃追问了三天,才从师尊嘴里知道道侣是什么。师尊末了还补充一句,若是结为道侣,两人行走世间,彼此牵绊,再不得云水身。
方桃还以为多了不得呢,也不过如此。要是问师兄想不想和自己结为道侣,他应该会同意。
毕竟,现在他们也天天一起捕鱼养花,比起道侣,还差什么呢。这样的日子如果能“栓”住,也挺好。
结果后来她问了几十年,师兄一口一个一心向道,方桃听得耳朵起了茧子。
方桃决定和师兄“避嫌”了。她只想要师兄自然地对她好,而不是因为“道侣”这个捆绑的名头,必须对她好。
可她实际上希望能和他绑在一起,甚至想要骨肉相连。当然,师尊不知道她心中的算盘。
师尊说:“这也是你的道呢,方桃。万物自然,随心所欲,无牵无挂,来去自如。”
方桃往常也如此觉得。人生不过走马观花,偶尔拾得一片从天而降的桃花。她生时不记得自己的来处,死时也未见归途,故而孑然一身。
花谢花开,燕子归来,万物生死周而复始。唯有人不同,人死不能复生。她现在因为曾目睹师兄死去的幻影,而有了牵挂。
等到仙宗大会结束,人群散开时,方桃才悠悠转醒。她探出神识往外看,抬头对上师兄的眼睛。
一见到师兄的眼睛,她就觉得安心。世界上许多强者都像刺猬,师兄却不锋利,即便是他的法术——焰火,也不灼热。
他说话的调子更加温和,内容却不。
“我过些时候要去南边苍州,兴许得离开一段时日。你留在这,好不好?”
方桃正因师兄的柔和,从来不会被迫做出违心的举动。在师兄这里,她可以忤逆,因而自在逍遥。
方桃不想师兄自己去南边,故而假装听不懂,又把神识缩了回去。真是幼稚的反抗。
灵山位处北部,与岷海相接,与大部分仙宗所处之地不同,是由仙人点化而成,故而不受凡界管辖。
苍州分苍梧、襄川两郡,其中有一宗门最为出名,叫做“紫云宗”。
紫云宗与灵遥山宗素有交情,最初开山师祖和灵遥仙君是故识。往日秘境寻宝时,两宗门曾共同作战。自从他们内部风波斗争,掌门更替,换成燕漫,这点交情没了。
魔王行踪诡秘,前不久到达苍州,召出许多魔物。紫云宗如今护卫三州,难免力不从心。若是灵遥山宗先施以援手,有机会重建旧交。
此次大会,灵遥山宗派出十名弟子,前往苍州支援诛魔,意图求得紫云宗的联合。
方桃想跟着王鸢见一起去,危机时刻自己也许能派得上用场。虽然作为一朵花,死了也无人可惜。
走在路上,方桃说:“不是我不愿意,师兄,你走了我留在这就更危险了。”
王鸢见想了想,这也对。他静默时,忽然看见一边落了一只奄奄一息的鸟儿。凑近一看,竟是司羽的鹦鹉——玄凤!
他先给玄凤上了药,又赶往司羽的居所。
司羽病了几日,药谷主人早已来瞧过,开了养身的法子,不过这几天都不见司羽出门。王鸢见自觉同司羽交情并不深,故而也少来探望。
三人虽同是师尊门下弟子,唯有方桃同两人关系都密切。
在很久以前,当司羽还是个沉默寡言的小修士时,她曾吓着过王鸢见。虽说这些年过去,司羽自以为双方皆忘了。
传讯牌的讯息被阻拦,王鸢见敲了敲门,道:“师姐,是我,王鸢见。我碰见玄凤,带它来了。”
司羽闭门谢客,说:“我染了病,恐怕你们受牵连。玄凤怎么样,可还好么?”
方桃嘀咕着,修士极少染风寒,也不太可能传给其他人。她听说凡界许多人会因病症而死,却不见修士病逝。
“玄凤不知为何落在外面,受了伤。”
司羽默了一会,道:“你将它放在窗台,我虽有恙,也可照料着。你放心去吧。”
王鸢见原本打算探探司羽的病,见此情形便不再多停留。他拿了些灵药,一并放在窗台上,嘱咐道:“师姐,多保重。”
方桃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暗自脱离了王鸢见的身体,对着师兄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王鸢见也感觉古怪,他会了方桃意,佯装走远。窗子打开后,司羽把玄凤带回了屋子。方桃趁机溜进去,看清了屋子里的情形。
司羽面容憔悴,全不似往日的明媚。她大抵不愿同门见到这副病容,才闭门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