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返灵砂+番外(129)
王鸢见想到之前,一寸一寸把方桃从右肋推到锁骨,沉默了一会。他应了一声,默默上手,放在视线能及铃兰之处。
“你先不要看,”王鸢见口吻平静,“你的花纹到了我太多地方,需得去了衣裳才能看见。”
“好……”方桃莫名心虚,但想到这办法是有效的,又镇定自若,躺在境里闭眼。
尽管她看不见王鸢见的动静,却能感知到。他的手放在哪,她身上亦有同样的触感。方桃翻了一转,将脸埋进被子里。
她开始有些怨,为何她不能封住五感!方桃第一次有自食恶果的感悟,最后没忍住,闷声道:“师兄,你先把触感封住,好不好?”
王鸢见压根儿没想到这一层,意识到后,不由得僵住。屋子里气氛诡怪,王鸢见原本不觉得花枝热,此刻却像被铃兰花烫熟了。
他封住触感,再难下手去恢复铃兰花的位置。干脆就这样留着吧,静观其变。王鸢见由衷地有些累。
但不去了明显的花纹,待会怎么出门去调查魔气?
王鸢见无可奈何,打起精神来,将手再次放在了胸前。明明不该多想,也已经封住了触感,王鸢见仍旧做的艰难。
他想,如此暧昧之事也已行过,他若不答应和师妹结为道侣,实在有些流氓。若是有朝一日,敢于将秘密都向方桃说清,那时再同意,会太迟吗?
王鸢见兀地开口了:“方桃,除了我,你还会爱上别人吗?”
方桃本来极力克制自己去听外界的声音,脑子里乱七八糟,她猛地听见王鸢见问话,不知他的意图。
“我……爱上别人?”
她反问:“我原来可以同时爱许多人?”
这意思是……她只爱自己一人?
王鸢见刚好摸到心房的位置,指腹按不住心跳。如春日花蕾,竞相开放。
方桃极其自然地说:“我以为一生只许爱一人。不过我没挑也没比较,就决定是师兄你了。”
方桃想,如果比作钓鱼,那她就是以为只能带走一条鱼的渔夫。弱水三千中,她看见了合眼缘的一条,再不会考虑其他。
王鸢见最开始以为,方桃的心思并不郑重,她兴许是看旁人结了道侣,生了玩心。后来,他只觉得方桃尚且寡闻少见,她往后会结识比自己好百倍的才俊。
他因过往混沌而退缩,又为方桃可能变心而预先拒绝。一段摇晃的“关系”,不能给他安全感。
王鸢见有时想,拒绝她太伤人,又太自私。仅仅为自己不痛苦,要让方桃难过?可是,他又屈服于早生根了的不安。
人会变心的。
譬如他的父亲,曾许诺母亲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为给姨母正室的位置,暗中下药给病重的母亲,毒死了她。
王鸢见当时年幼,撞见父亲在药里加了一味药材,让这碗汤变成了断命药。
母亲死后,许多人夸赞继母贤良。家里的生意渐渐好起来,外头人也说继母有旺夫命。包括他的哥哥,也全心觉得继母好。
似乎只有王鸢见一直没能从阴影中走出来。
母亲的死尚且能让他记一辈子,遑论之后。继母无意窥破他知晓此事,表面装慈母做派,背地里刻意刁难。
哥哥和父亲向着她,不信他这个“满口谎言”的人。王鸢见儿时曾为逃学说了许多谎,这时像踩中自己预先设好的陷阱。
外头不知从哪开始传,说王鸢见当时抓错了药,才害死了他娘。虽表面不多嘴,背地里议论纷纷。
那些大人,嫌王鸢见当时贪玩,让孩子不要再与他深交,邻居家的玩伴就这样渐行渐远。
年幼的王鸢见并没有后来镇定的气度。他不明白,错不在他,何故受伤的是他。在现在看来无关紧要的排挤,在那时好似天塌地陷。
一开始,王鸢见尚且能忍受。后来,他要骗自己,大家其实都关心他,才能继续待下去。直到继母和父亲死了,哥哥也死了。
他开始分不清,哪一段是自己的幻想。他的一家人是怎样的,好的?坏的?分不清。也没必要分清了。
王鸢见将手放在心口,低声道:“若你会爱上其他人,我该如何是好。”
“师兄在担心此事?”方桃睁开眼睛,看到了不该看的,又连忙闭上,她说道,“若要我说,我唯独对你分外依赖。我的爱本因你独一无二,怎么会分给别人?”
她细细地回想,长叹一声:“不管是谁,之于我的意义皆无双,可你在独特之上尤为重要。我可以爱师尊、可以爱师姐,我甚至可以爱一棵枣树。
可是,我知道,唯有彼此在心目中意义对等,方能相守。对师尊而言,我们三人同样是他的徒儿,无一分偏爱。对师姐来说,我不过是她的小师妹,这份心不足以长相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