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瘾(59)
之前对峙时的镇定强势、独处时的阴霾恶念,被强光撕破似的,弥散地干干净净。
等她思绪几经周折、回神过来,庾殊已经靠她这样近。
他耐心地问:“你听得明白我说什么吗?”
许夏致在他坦诚剔透的眼神下无处遁形。
她十八岁尚且能够维持的风度傲气,十年之后,在更加成熟的她身上,却变成了一种扭曲。
想放弃却不甘心,想得到却处处顾虑。
她本不是这样的人。
许夏致眼睫闪动两下,想别过视线。
庾殊不允许。
他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将她垂在耳畔的一缕头发挽在耳后,之后像是暂停一样,定在她的耳畔。
“我大学去美国,是冲动下的决定。”
他嘴唇翕动,化繁就简道,“我在旧金山没有恋情,后来进入演艺圈,我也没有恋情。”
“你知道的,我们这个圈子情感来去流动地像水一样,但我......”
庾殊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像是调节气氛似的,他淡笑:“我妈觉得我在美国弯了。”
啊?
许夏致眼神闪动,像被吸引似的缓缓坐正了身体。
“所以一段时间,我妈很着急。后来见我不准备发展任何感情,连我弯不弯都不在意了。”
“我不想让我妈催我,才雇佣一些人帮我。”
庾殊很郑重地扶起许夏致的面颊,与她对视:“我和她们没有任何关系。”
半晌,许夏致开口了,她声音很轻:“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个话题转得很生硬,庾殊疑惑看她,但还是如实含蓄道:“在蔡荔把你当成,我的乙方时。”
那个时候啊。
许夏致仰头,视线掠到顶灯上,幽幽放空。
“那之前的话——”
许夏致直视庾殊,在对上他清澈真诚的眼睛、看到他认真听她后文的模样时,“有关萧漫”四个字就突然卡在唇舌之间,不能前进一步。
她噎了噎。
这个动作极其细微,说是毫厘之间也不为过,但庾殊就是感觉到了。
许夏致在犹豫。
这一刹那,庾殊的不好受与煎熬一同翻涌起来。
许夏致是那种做事做到很绝的人。
对于有把握的东西,她直白到让人惊骇;但对于没有把握的事物,她嘴硬地也让人震惊。
庾殊记得,高中时期的数学竞赛,大家藏着掖着,期待迷惑竞争者、弯道超车、绝地反杀。
许夏致偏不。
她坦诚地把自己所有资料光明正大堆着,除了正常休息外任何时候都是高强度学习,她就是要明明晃晃告诉所有人,这个第一她要。
但是,对于她的喜欢,她就死死捂住。
高中三年,他们是一个帮扶团体、一个乐队,他竟然从来不知道她的心意。
后来她要和他分道扬镳,根本连通知都没有,全面拉黑。见面目不斜视,侧身而过,直到十年后,她还记着仇,圣华代那次他触及她的防线,她就能毫不犹豫挥刀。
截止此刻,庾殊清晰地意识到,许夏致从不觉得他和她在一起,是会有结果的。
所以,一旦有她认为足够的撞击,她就做好和当初一样决绝的准备。
庾殊沉默了。
他想破开许夏致的心结,但他嘴唇嗫嚅半天,末了把话吞咽下去。
许夏致就像是个河蚌,她不想说的话,要是撬开了,也只能是让她难过。
庾殊把思绪收拾好,他装作没有听到许夏致的话,温柔地强调:“不论蔡荔说了什么话,夏天,在我这里一定不作数。”
或许是成年人的心照不宣,许夏致长长呼出口气,声音也舒展些许:“我知道了。”
庾殊直起身体,陪坐在她身边。
几分钟后,庾殊忽地侧眸:“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许夏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刚刚告白了,现在要等你的回答。”
许夏致耳尖有点烧,等稳住阵型又不禁腹诽,他能不能不要每次对峙完,都来一手大招。
许夏致手指剐蹭着衣角,死死咬住嘴唇。正不知道怎么开口,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了。
她像是抓到了救星,连忙道:“进来。”
外面的人支支吾吾:“直接进去?有点不见外了吧?”
许夏致:......
原来是袁瑞那位看过五百本霸道总裁颜色文的大哥啊。
她无语问苍天:“有事就说。”
袁瑞从门缝里试探出一个头,鬼鬼祟祟瞟了两眼,竟然看见老板和老板娘穿戴整齐,决然不像是发生过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