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瘾(126)
庾殊眸光微沉, 几秒后, 他俯身贴了贴许夏致的耳朵。
这个动作十分亲昵。
温热的呼吸猝不及防扑在面颊上,带着点痒意, 连同尾椎骨直朝上窜起一股细微电流。
许夏致一瞬间怔住,旋即掀掀眼皮睨向庾殊。
她没有说什么,干脆和庾殊就着这种方式一起听话筒里她妈妈的声音。
许如清好似倒抽一口冷气。
过了好长的时间,才警告道:“晚上给我早点回家!”
“嗯?”许夏致莫名其妙歪歪头,“不是妈,发生什么了吗?”
她无奈耸耸肩:“我当然会早点回家,极音公司又不包吃包住的。”
许如清反而松了口气。像怕被人察觉似的,她又扯起许夏致的生日来。
22号中午她预定了百回香的包厢,本来打算给许夏致简单过个生日,但是22号手术排班出来,3号手术室要做一个下颌骨缺损血管化腓骨移植手术(注1),所以其他手术全部推在了1号和2号手术室,她手底下一位11颗疑难多生齿的患者的手术时间推迟到了中午十点开始,这样她怎么也赶不上和许夏致一起吃饭了。
许夏致没有感觉意外或者说是失落,她“嗯”了一声,表示了解后,又和许如清多说几句话,才挂断电话。
走廊安静下来。
许夏致垂下眼睑把手机放回在衣兜里,和庾殊一起朝外走。
就在快到两人分开、掩人耳目的地方,庾殊忽而站在她面前,他略略俯下身,与许夏致对视。浅色的眼睛亮堂堂的、盛着光芒。
“我22号一定回来。”
——怦怦。
许夏致脑中一直沉寂的某种感知被轻轻唤醒。
在消化庾殊突然说出这句话的原因时,她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十二年前的夏至日。
她因为一支草莓冰淇淋姨妈痛到不能行走,那天庾殊把她背出游乐场,她伏在他的后背上、鼻息间全是他清透阳光的气味。
回到家时,她妈妈还在医院值夜班,家里一片漆黑。
庾殊打开灯,递给她一片布洛芬。
那是一切的开始。
许夏致看着庾殊如同立下誓言一般郑重的神态,灿然笑了起来。
“好。我等你回来。”
.
晚上,许如清和同事交班回家。
她还是有点不放心许夏致。
许夏致性格里有种一条路走到黑的因子。她会给周围的人划一道亲疏界限,泾渭分明到让人发指。
在她视为亲密关系圈子之外的人,她断舍离地干净、不会多花一点情绪。
但对于这个圈子以内的人,她坦诚到毫无保留。
所以许如清深信不疑,如果庾殊说我们要不做点成年人晚上喜欢做的事情、许夏致会直接跟着走了。
她怀揣庾殊如同薛凝说的那样、是个正儿八经的绅士的期望打开门。
玄关连接走廊的壁灯亮着。
昏黄的柔光在墙壁上形成一个圆弧的形状,又借着白色的墙壁反光在偌大的客厅。
沙发上侧身睡着一个人。
许如清心放回原处。
她悄声地换好鞋子,走到书房放下手包,之后来到客厅。
许夏致身上没有盖任何东西,像是等她回家无意间睡着一样随便地蜷在沙发上。
她过肩的长发借着这个姿态,有的朝下坠落于沙发,有的斜斜擦过、落在她的面颊上。她手边平板亮着,正在播放一部动画片,里面画面斑斓,搞笑的声效接连不断,但她仿佛是当做催眠曲,安谧依旧。
许如清怔怔站立了两秒,心底里忽而升起一股怅然。
如果说她这一生有什么骄傲的话,第一不可否认是她的事业。
作为北徽市医院唯一一位外科女主任,她的学生们都已经是各自所在单位的骨干,她在这个岁数,依旧是稳稳的一线领军。
第二,就是许夏致。
记忆中许夏致比其他同龄孩子早熟太多,她不会在自己面前提及她的父亲,不会要求家里要有人陪她,她的作业可以自己完成、甚至比许多家长督促教学的孩子还要优秀出色。
她对一切东西都很淡,赞扬也好、批评也罢,她没有非要看的电影、非要玩的玩具......
她仅有的执着,一个是配音,一个是那个男生。
许夏致十年前在他身上狠狠跌了一跤,经年之后,爬起来却又遇到他。
这是正缘还是孽缘不论,但作为母亲,许如清太害怕了。
她怕许夏致和她一样,开始的轰轰烈烈、结束的惨惨戚戚。
可是,许夏致偏偏喜欢。
许如清捏了捏眉骨,吐息几下后,压下了她想问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