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水而眠(138)
这是建议老板绿了自己?
不、太、好、吧!
然而在这样尴尬且窒息的氛围中,晏初水缓缓发问:“你的意思是,假如她出轨……我就可以离婚了?”
最关键的那两个字,他说得极重。
宗月点头,补充道:“要是证据足够,不仅能索取赔偿,追回损失都大有可能。”
这听起来确实是一个翻盘的大好机会。
除了一点。
“证据?”晏初水拧眉,“我还得捉……吗?”
那四个字他实在没办法说完整。
“我记得他们上次是不是去过度假村?”宗月搜寻了一下记忆库,“那种也挺好的。”
也……挺……好……的……
晏初水赫然起身。
黑云压顶。
就在殷同尘怀疑他要掀桌子的时候,他恍若无事地应了一声。
“知道了。”
***
如何做一个让老婆想出轨的丈夫,这并不是一件难事,可晏初水面临的问题是,如何让老婆想出轨的同时,自己还不能犯错。
殷同尘是这么帮老板解题的——
“换而言之,你得恪守男德,且让她厌恶。”
“……”
恪守男德晏初水是可以做到的,首先他生人勿近,自然不会和异性有什么过分接触;其次他有极强的自我保护意识,所以抽烟喝酒赌博犯罪都与他无关;再者是他痴迷书画,不爱社交,更不存在轻浮的抛头露面。
因而真正的难点在于,怎样才能让许眠厌恶他。
在殷同尘看来,晏初水讨人厌的地方太多了,基本是个注孤生的人设,但许眠呢,偏偏愿意与他结婚,甚至无比欢喜。
她究竟喜欢晏初水哪一点?只有知道理由,才能反其道而行之啊!
不过晏初水觉得,他大概是知道的。
她不就是把他当床伴么,那喜欢的还能是什么?
是他的肉体!
肉体啊!
“哦……”殷同尘明白了,“所以说,要想她厌恶你,得先自宫啊。”
“……”
是这个逻辑没错了。
空气再度安静,殷同尘犹豫了片刻,问:“老板,你真的能做到吗?”
晏初水知道,他问的不是能不能自宫,而是能不能对许眠与王随的接触不闻不问,还要默默地推波助澜?
应该可以吧,晏初水想。
起码他与许眠已经没有任何情分可言了,如果她只是用赝品欺骗他,逼他交出《暮春行旅图》,那还是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可现在有了王随、有了瀚佳,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她不是把他一个人送进地狱,而是想让整个公司落入瀚佳的口袋。
他总得有所反击。
见他沉默不语,殷同尘又嘀咕了一句:“你是不是……还喜欢许眠啊?”
声音不高,语气也弱,却狠狠扎了晏初水一下。
“没有。”
他咬紧后牙,固执地否认。
“如果你不喜欢她,对她彻底失望,为什么不能和她做交易?”殷同尘提出自己的困惑,即便《暮春行旅图》是他的命,到这会儿也该放手了。
除非,他就是不想交易。
“我只是想离婚。”他再次坚定地说。
离婚,是他仅存的尊严,他想让自己稍微体面一些。
殷同尘更迷惑了。
体面?头都要绿了的人,还有哪门子的体面啊!
***
晏初水到家的时候,许眠还没有回来。
空荡的画室内,飘散着淡淡的墨香,画桌上铺着一张四尺对开的宣纸,想来是她手痒难耐,已经开始画画了,但碍于行动不便,只得将画纸一裁为二,画些小画过个瘾罢了。
画幅有限,她没有选择惯常的大山水,而是画了一张萧索的竹石图。画中竹叶稀疏,怪石嶙峋,笔墨枯淡,筋骨微露,别有一番幽远的灵气。
即便晏初水没有赏画的闲情逸致,也不得不承认她画得极好。
从某种意义上,艺术本身就代表了虚假,无论是多写实的画作,都是欺骗看客的障眼法,而山水画更是假中之假,山是假的,水是假的,方寸之间可达天地之广,黑白两色可绘世间万物。
唯有一样必须是真的,那便是画家对艺术真挚而热忱的心。
想要成一名大艺术家,热爱、天赋、机遇,三者缺一不可,他本以为许眠拥有天赋,自己可以给她机遇,唯一担忧的是她能否永葆热情,现在看来,他是多虑了。
人家是既有天赋,又能自寻机遇,至于热忱,更是不用说。
众人焦头烂额,她倒自得其乐。
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不能做到的呢?他本来……就没那么喜欢她不是吗?小时候她只是个粘着他的跟屁虫,再次重逢他也是为了画才与她结婚,是的,他是为了画才结婚的,怎么可能把画交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