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痕+番外(124)
“左枝!”她哑声喊着,涕泗横流,紧抓她手臂的那只手骨节泛白,另一只手颤巍巍地指向楼上,“妈妈!左枝……左枝有危险!你快救她!快救救她呀!”
“左枝左枝!怎么又是那个左枝!”
王娜侧身,挡去车里后座那人的视线,没好气地在她腰上狠拧一把。
“不是叫你别跟她往来了么!跟她那样一个无父无母,还偷人东西的小杂粹在一起,能有什么出息!”
“我求你!妈妈!”岑思若膝盖一折,就要给她跪下,“她就在楼上,再不救她的话,她……她……”
她泣不成声,最后只哭腔浓重地嗫嚅出一句:“别说她了,我这辈子都饶不了我自己。”
“喂。”
一道冷淡清冽的男声兀然响起,仿若炎炎夏日一缕捉不住的缥缈寒气。
岑思若越过遮挡在身前的王娜,循声看过去。
劳斯莱斯漆黑锃亮,庄重矜贵,后座车窗摇下来,不见其人,但见一只威风凛凛的杜宾犬把头探出来,黝黑眼眸扫过她,无端端令人感到局促压迫。
前后不过一秒,一只冷白如玉的手抚上杜宾犬的头,五指瘦长骨感,比手摸还漂亮。
于是杜宾犬把头调转回去,接着,她又听到那人说:“你刚刚说的是……左枝?”
“是!”岑思若膝行两步,慌忙站起来,边往车后座的方向走,边急慌慌地说,“就在三楼!左枝她——”
还没说完,还没走到车后,车门忽地被人一把推开,那只雄姿飒爽的杜宾犬“汪”一声直冲入楼,她只觉一丝热风倏忽而过,那人也下车,她甚至来不及打量他模样,便见他风驰电掣进了楼。
只留一道颀长挺拔的模糊背影给她。
岑思若抬头看一眼三楼,心脏蓦地一紧,张口结舌——玻璃窗糊满汩汩而流的血渍,猩红了她的眼。
她下意识也要往楼里跑。
王娜显然也看见那骇目惊心的满窗鲜血了,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生怕扯上干系,奋力拉住岑思若,说什么也不给她去。
“你就跟我乖乖待在车里,哪儿都别去,知不知道?!不管楼上发生了什么,都跟你无关,别人要是问起来,你就说不知道,不了解!听到了吗!岑思若!”
撂下话,王娜压着岑思若坐进后座,“嘭”一声甩上车门。
左枝家用的是双层门,该庆幸岑思若关的是里面那一扇,无需钥匙,人在屋外一拧就开。
潘多拉魔盒打开刹那,世上任何语言用来形容这一幕都显得贫瘠无力——
移位的沙发破开数道口子,有沾了血的黄色海绵露出来;
茶几附近散落一地东西,玻璃台面裂痕无数,庆幸没碎,但能看出血痕移动的轨迹;
地毯是洁净的奶白色,窗帘是温柔的鹅黄色,然而此时都溅满了血色;
阳光穿透血红的玻璃窗照进来,在地板落下深浅不一的灰黑影子。
一个血肉模糊的中年男人,合着眼,软趴趴地蔫吧在窗台。
从胸腔细微的起伏幅度,可判断其还未彻底断气。
在他面前,少女一头深棕鬈发披散在身后,高挑,清瘦,瓷白肌肤被日光照得通透。
一件白底印草莓的吊带睡裙,此时破碎不堪,裸露一大片遍布淤青的雪背。
布料被血液浸得黏糊湿润,紧巴巴贴在莹润大腿上,血丝顺腿蜿蜒而下,落了一滴在她赤着的白嫩玉足上。
恐怖电影在此刻迎来最后一波高能画面,鼓点密集紧促的BGM令人窒息,粗喘声和脚步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铛!”
一柄尖端淌血的冰锥,从少女手中滑脱。
她抑制不住地颤抖,忽地呜咽一声,忙不迭往后退。
“汪汪汪——”
杜宾犬避开血渍,三两步跑过去,挡在少女身前,冲男人大声吠叫。
她脚软跌坐在地,一边歇斯底里地哀叫,一边蹬着满地鲜血,双脚并用,不住地退。
一件夹裹皂感木质香的衬衫外套忽地兜头盖下,挡去她一身靡艳春丨色的同时,她惊恐万分地朝那人看,一双孔武有力的大手从后方握住她肩头。
“别怕。”少年音色清朗,有种可以安抚人心的神奇力量,温柔又坚定。
可是,怎么可能不怕呢?
她抖抖瑟瑟地哭出声,声音哽咽破碎:“我是不是……杀人了……”
“不是。”他说。
她没看到,没看到他瞥向那名男子的眼神有多么阴鸷瘆人。
只记得他揩去她面上血污的动作,有多轻柔,只记得他指腹的薄茧,记得他灼热的体温。
记得他磁沉嗓音掷地有声地响在耳畔,一字一顿告诉她:
“是正当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