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开在荒野里(95)
把脓疮剖开,清洗干净,哪怕很疼,总能结痂。
人死债消,有时候并不公平。
爷爷的死对于祁免免来说是一个永不消失的枷锁,他用他的死亡结束了长达六年的罪恶,也给了祁免免最后一击:善良本就是愚蠢的,人类愚昧而无知,真理常常以谬误存在,人们永远也挣脱不开黑箱子。
齐悯慈本来觉得自己并不会在意,那短短的六年确实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已经快要记不起来爷爷的样子了,所有的感觉都变得模糊。
当一个伤害当下没有回击的时候,过了那个时间段,无论怎么回击都会变得隔靴搔痒。
何况他早就去世了。
郑医生问过她:“你恨他吗?”
她摇摇头。
谈不上恨,也谈不上不恨,只是觉得有一点迷茫。
可现在,她看着无数的文章和报道,那些骂声和议论,反而让她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结束了。
都结束了。
她把手套戴上,将自己严丝合缝裹藏起来,坐在车后座假寐,再睁开眼的时候,季淮初正打开车门,弯腰冲她伸出手:“今天去哪儿了?”
“去了画展,回来路过景山,去寺庙上了香。”
季淮初笑了笑:“怎么想起来去上香?”
“铃铛想要平安符。”
铃铛是他们的女儿,大名叫季乐宁,是齐悯慈取的,思索再三,左右斟酌,最后选了这么两个字出来。
季淮初却说:“挺好的。”
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那两个字,是她对孩子最真挚的祝愿。
季淮初牵着她的手往家走。
歪着头说了句:“你太宠着铃铛了,不能她要什么就给什么。”
齐悯慈皱眉:“我答应她了的。”
“你答应的太多了。”季淮初无奈,“哪天她要星星你也给她摘?平安符就算了,你不喜欢小狗,为什么同意她养小狗,她才三岁,并不具备养小狗的能力。”
“可她喜欢。”齐悯慈再次皱眉,“我和她商量好了,小狗不许出现在二楼和三楼,不可以进爸爸妈妈的卧室,每天遛狗她要陪着一起,她负责给小狗清理便便,如果做不到,小狗就送给别人养。”
季淮初叹了口气:“宝贝,她喜欢的东西太多了,你要帮她做取舍。”
齐悯慈打断他:“拥有过才称得上取舍。”
回了家,推开门,一只五个月大的萨摩耶和一只三岁大的小孩分别躺在沙发的两端。
保姆坐在旁边守着,看到东家回来,笑着点头致意。
齐悯慈走过去把铃铛抱了起来。
小姑娘几乎长着和齐悯慈一模一样的脸。
她睡眠不深,被妈妈一抱,就醒了,眼睛瞬间亮起来,搂住妈妈的脖子亲了下她的脸:“妈妈!”
齐悯慈有些嫌弃她的口水,躲了躲,说:“别亲。”
铃铛眨着眼睛,眼泪瞬间涌上来,比水龙头还灵敏,有些委屈地看着妈妈:“不可以亲吗?妈妈不喜欢我吗?”
齐悯慈几不可闻地叹口气:“那你亲小口一点。”
铃铛小鸡啄米似地抱着妈妈小口亲了四五下,然后把脑袋埋在妈妈脖子里蹭了好几下,像个小狗一样,“妈妈好香。”
齐悯慈求救似地看着季淮初,季淮初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把铃铛抱进自己怀里:“别闹你妈妈了,来爸爸抱,跟爸爸说,今天在家有没有很乖。”
铃铛掰着手指头:“有哦,有乖乖吃饭,有乖乖喝水,我自己穿了衣服,还有给小狗梳毛。”
季淮初点点头:“这么棒啊我们铃铛。”
铃铛骄傲地点头:“嗯!”说完充满期待地看着妈妈。
齐悯慈反应了一下,然后抬手拍了拍:“宝宝好棒。”
说完看着季淮初,意思是:这样可以吗?
季淮初冲她眨了下眼,意思是:很棒!
齐悯慈便也翘了翘唇角,表情和铃铛有异曲同工之妙,一大一小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上了楼,季淮初陪铃铛做了会儿手工作业,然后练了一小会儿小提琴,铃铛困了,齐悯慈带她去洗澡。
两个人泡浴缸里,季淮初站在外面一直听着动静,怕出意外。
齐悯慈已经和宝宝很好地互动了,但不太会应对突发状况。
不过好在今天一切正常。
铃铛每日三千问,话密到季淮初常常口干舌燥觉得自己一天比导游还累。
她这会儿在问妈妈:“妈妈,可不可以生一个姐姐。”
“不可以。”
“妈妈绝育了吗?”
“小狗是绝育,人不叫绝育,而且妈妈没绝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