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开在荒野里(89)
齐悯慈微微出神着:“但还是很糟糕。”
“你对自己期望太高了。”郑医生若有所思,“但或许是好事,你对自己始终不满意,是因为你很潜意识里其实重视你丈夫的感情,你想配得上他的爱。但是你什么都没做的时候,他已经爱你了,不是吗?希望你们以后越来越好。”
他从很早之前就爱她了。
齐悯慈反复在想这句话,慢慢被一种奇怪的情绪笼罩,她发觉自己可以平静下来了。
没有暴戾、焦躁,也没有悲伤和疼痛。
像是在浪潮颠簸的小舟,终于行驶在了平静的海面。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季淮初,给宝宝取个名字吧!”这天她醒过来突然说了句。
但其实他不在。
她最近常常和不存在的他对话,好像他就在身边。
家里的佣人以为她疯掉了,偷偷去跟季淮初告状。
他从公司提前回来,在玄关处叫她名字的时候都透着紧张。
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开始草木皆兵,这是自己带给他的,齐悯慈常常觉得费解,一个人要有多大的胸怀才能担负得起这种走钢丝一般的感情。
但可喜可贺的是,她已经能察觉到他这种微妙的感情了,于是她过去抱了抱他:“你怎么回来了?”
拥抱,温暖的。
喜悦的。
“阿姨说你在家里自己跟自己说话,我怕你无聊,回来陪你一会儿。”他委婉地说了句,然后抬腕看表,“下午有个客户要见,你想不想一起?没什么重要的事,就一起喝喝茶,聊聊天。”
她思考片刻,点了点头。
两个人在家里待了会儿,他陪她看了会儿电视,搜索观看记录的时候,他忍不住挑了下眉,问:“家里来过人吗?”
齐悯慈从厨房里端出来一大盘水果,切得很整齐,插了几根水果叉,她在他旁边坐下来,把盘子垫了手巾搁在他腿上,两个人坐在地毯上,外面阳光明媚,竟显出几分温馨来。
她摇头:“没有。”
他父母从不往家里来,尤其是季淮初第二次出事后,季家所有的长辈都觉得季淮初鬼迷心窍了,公司最艰难的时候,甚至都没指望他能专心处理正事。
所以齐悯慈当然是罪魁祸首,他们并不太想见她。
至于祁家这边,早就没有什么走得近的亲戚了,即便有,大约对祁免免也没什么好感。
她每天就自己待在家里,偶尔出去走走,保姆和保镖会寸步不离跟着她。
她的女保镖身高一八零,是个退役的拳击手,长得却很清秀,乍一看会有一种这个人很温柔腼腆的感觉,但打起人来却很凶悍。
于是齐悯慈喜欢上了拳击,她偶尔会去楼下的拳击馆,私教知道她怀孕,十分的谨慎。
保镖也很害怕,她看起来就不太像个负责任的妈妈,而季先生又付了太高昂的酬劳,于是他们都觉得这会是个难搞的雇主。
但其实齐悯慈很听话,那种听话不是乖顺,只是如果谁给了她一条规则,只要她是接受的,那么无论什么样的条件下,她都会恪守规则。
这一条季淮初很早就知道,所以失忆那会儿要结婚,他就说过,祁免免是个恪守规则的人,做出承诺就会严格遵守,从某种方面来讲,比白纸黑字的合同都更有效用。
她身上拥有太多的不安定的因素,但也有稳如磐石一样的特质。
或许从一开始被她吸引,就是那种游离的人群之外但又安静自洽的气质。
除了拳击课,齐悯慈还投资了一家花店,那家花店开在路口的拐角,老板是一个母亲,带着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孩,那天路过门口的时候下了一场雷阵雨,她站在门口躲雨,老板娘递给她一把伞,她说了谢谢,然后说:“我下午来还伞。”
“不用了,你留着吧!下午我们就要关门收拾东西了,以后可能就不在这边了。”
“为什么?”她问。
老板娘苦笑:“房租又涨了,最近生意也不好,孩子要看病……唉,没办法。”
那是一个不幸患有先天聋哑的孩子。
花店是丈夫遗留下来的,夫妻两个一起打理的时候都几乎顾不过来,何况是她独自打理,加上带个孩子。
她招了几次帮工,但都做不长久。
齐悯慈进去坐了坐,听老板娘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老板娘温柔地对着小孩比手语,蹲下身来平视女儿,两个人对着比了很久的手语,看不懂在说什么,但她们的脸上都漾着平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