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想不通的鬼故事(64)
四月十四号那日,许施轻带慕邪离开,不是害他,是救他。
慕邪是个善良的孩子,她不想这么一个美好的孩子,生命永远停留在十九岁,他该有平安顺遂的一生。
巫祈子布瘴是在荼靡林,而下山的路径不是来的那条山路,是相反的方向。
见荼靡则返。
许沟里的布局是个卦象,九相迷卦,不同于正统五行八卦,邪灵歪道的卦盘,破卦的门道在卦心。
只有这个废弃的旧屋,才是出山的正确位置。
许施轻没想到的是,迎轿的位置早就变了,到底是自己教出来的巫祈子,许说对许施轻的心慈看得一清二楚,只是许施轻忘了,在许沟里,处处都是许说的侍眼。
无论她带慕邪去哪,只要还在这座山上,慕邪就必须做这个新娘。
许佩松得知慕邪冥婚的消息后,同样想带慕邪离开,只不过他慢了一步,刚进门就被灿思悟一掌砍晕了过去。
纸人带灿思悟去荼靡林时,小许姨看见了纸人一角,却没有作声,慕邪是个聪明孩子,夫郎这个朋友交得很值。
可她是现任巫祈子,为了夫郎不被下一个迫害,她不能配婚有悔,她能告诉的都告诉了,剩下的,就靠慕邪自己领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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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落下,小许姨看着荼靡林外的瘴气,心中暗忧。
夫郎还没有醒来,十尾还不能死啊,再等等吧,等夫郎醒来再杀十尾。
咔嗒一声,桌上的碗裂了,筷子从中折断,细小的白米稀稀拉拉散落在地上,一串细珠落盘之音。
“夫郎!!”
小许姨冲向床头,许佩松正端正的躺在床上,手上的红绳断开,脸色瞬间煞白,小许姨颤抖着手,上去把红绳打了个结,却怎么也系不上,一遍遍试着,一遍遍给自己心口戳刀。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许施轻惊慌失措地跑进屋,在门口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的许佩松,一步步朝他挪去,每一步都宛若坠了千斤重的石头,挪的不是步子,是拧成死结,凌乱不堪的心扉。
许施轻自欺欺人地用手语给小许姨比着:夫郎怎么还睡着?你是不是给他吃了助眠的花茶了?还要睡多久啊?我什么时候可以带夫郎回家?
小许姨看着许施轻脸上近乎天真的眼神,对着许施轻一下子跪了下去,哭念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许施轻却与小许姨对着跪下来,继续比着:怎么了?回答我,是不是啊?我什么时候可以带夫郎回家啊?
小许姨忍不住膝行挪到许施轻面前,抱住她泣不成声,只是一个劲的说着道歉,说着对不起。
许施轻彻底死心了,双手垂下,愣愣的看着床上的许佩松,明明已经哑了几十年,却还是哭出了声,她的声音像是在粗石上摩擦的牛皮鼓,沙哑难听,却听得让人心揪。
痛哭过后,许施轻强撑揩泪着起身,提着灯在荼靡林里捡了众人回去,散了阴瘴,在纸人堆里找到昏迷的吴谨行,将他背了回去。
那日,灿思悟踹散夫郎的魂魄,丧嫁队伍又恰好和吴谨行二人撞上,那夫郎婚成不得,便临时占了吴谨行的形,入了幻鬼。
毕竟阴婚最终还是要在幻鬼内礼成,若有新娘血亲在,便更好不过,食了那血亲灵肉,可保婚嫁和睦。
只是没想到,阴亲没结成,反倒被慕邪一把端了十尾的老巢,如今十尾已死,这在许沟里延续了近百年的冥婚习俗便能彻底了断了吧。
许施轻替慕邪调了补血的药膳,每次把药膳端进慕邪房内便出门了,等慕邪清醒过后,便忍不住叫住了她。
慕邪不会手语,许施轻像是知道慕邪会问她话一般,早早地备好了纸笔,拿给了慕邪。
慕邪接过纸笔,歉意颔首,写道:阿姨,许佩松呢?
慕邪觉得奇怪,他醒来到现在,都快一天了,还没看见许佩松,按照许佩松的性子,应该睁眼就看到他才对,这么久不见,属实奇怪。
许施轻看着纸上的字愣了许久,久到眼眶变红,翻涌起泪潮,才翻页写下:夫郎被他阿古接去住了,这里他住厌了,不想回来了。
落下最后一个句号,许施轻微笑着将本子递给慕邪,在慕邪欲言又止的眼神中,及时打断了慕邪,红着眼指了指外面,示意自己要去忙了,留下慕邪便转身离去。
慕邪看着本子上的字,抿着唇久久不语。
他记得许佩松说过,他阿古早就去世了,所以,许佩松也走了,是因为他么……
慕邪穿好衣服,拿着本子去找小许姨,小许姨见他来了,还打笑了一番,“哟,长头发更像小姑娘了呢。”
慕邪看着小许姨红肿的眼眶和她有些牵强的笑容,漠了好久,才抬手抹了把憋红的眼尾,颤声道:“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