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前镜后(30)
另一部戏是个独幕独角戏,那个女演员一个人无实物表演了四十分钟,故事比较简单,但是情节女演员用自我讲述和角色扮演的方式,带来了很多笑点。
祁一桐学校的社团里有一位大学长,就很擅长独角戏。她进校的时候,大学长已经在同市的另一所学校读硕了,只是听胡棠时常念叨这位学长兼前社长的厉害之处。
后来胡棠自己写了个剧本想要做出来参赛,邀请大学长回来演,就是一部独幕独角戏。祁一桐去看过几次他们排练。因此知道这一类短剧非常考验导演的编排和演员的体力、演技以及节奏把控水平。
祁一桐坐在第一排,连女演员愤怒时额角的青筋都看的一清二楚,轻易的就被带进了表演中,最后这部独角戏以微小的分差惜败,没能入围。
回酒店的路上,她一直在絮絮叨叨说着有些可惜。
“我以为你会比较喜欢那两兄弟的戏。”杨暹有些意外,亲情、爱情这类剧情最容易引起共鸣,因为贴近每个人的生活,是最不挑受众人群的主题,但祁一桐居然更喜欢那部有点吃亏的独角戏。
祁一桐被他问的有些哑然,半响讷讷的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打了个哈哈带过:“那部也不错,但是,个人审美有偏好嘛。”
杨暹隐隐猜测到祁一桐也许有她自己的故事,这么多天来一次都没见到她和家人或朋友通过电话联系,也没看到她那个所谓在这当志愿者的朋友。
对人与人的感情难以共情,却为转瞬即逝的景色而悲伤,不远万里来到喧闹繁华的庆典做形单影只的观光客。
与其说她是为戏剧而来,不如说她更像是来散心的。
也许他真的动了恻隐之心,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话,问她要不要去看卡瓦雪山。
卡瓦雪山是云省唯一一座海拔超六千米的雪山,归属云省藏族自治州内,是国内少数比较容易看到日照金山的4A雪山景区,一个祁一桐很早就想去看看的地方。
关于戏的话题戛然而止,他就像突发奇想发出了一个邀请,也不管会不会让人毫无准备,但祁一桐竟不感到难以适从。
在花了两秒消化他突然跳转的话题后,祁一桐居然真的开始思考可行性,她轻轻皱眉:“现在去玩的话应该已经订不到酒店了。”
杨暹翘起一边嘴角,“你只说想不想去,总之不会让你睡在大街上。”
祁一桐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对啊,杨暹是苍市本地人,自小在云省长大,肯定知道一些外省人不知道的门路。
“月底我们剧组里的人到齐我就要开始排练了,多半没有时间陪你。”
祁一桐没有立刻回答,杨暹猜得到她在纠结什么,眯起眼睛笑了笑,用一贯散漫的口吻悠悠道:“不想去的也没关系,我还省得开车。”
祁一桐只含混说让她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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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她洗了澡又换了衣服,把房间打扫了一遍,换洗晾干过的衣服由薄到厚叠的整整齐齐码在酒店衣柜里,又把相机的照片导到电脑按日期整理筛选完毕,点了外卖,看了一整部电影,终于在晚上的九点钟承认,自己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虑。
不是为了雪山之邀,与这件事本身并无关系。
事实上杨暹话音刚落的瞬间,她就已经在心里雀跃着点头答应了,但问题就出现在这里。
她知道遍布牛羊的山岗有多漂亮,也知道日落金山的天际有多恢弘,她知晓此行一路会遇到浪漫的风景,也知晓追逐风的孩子注定得不到结果,却还是在那个恍惚的瞬间,朦胧的想象到自己同杨暹一起,与遥远苍劲的雪山达成会晤——一个极易发生爱情的场景。
尽管后来的祁一桐从未如此认为,但当时警小慎微的她,将爱情视为烈火燎原及其他一切灾难。
此时,她躺在床上,抬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夜晚九点零七分刚过,她用了四个小时又三十二分钟,终于承认这场她与自己的战争其实早已经宣告了胜者,四个多小时她只是在与自己的内心做无谓的挣扎。
她看着天花板,嘴上神经质的一遍遍念叨:“一个聪明的人是不会这样做的。”
晚上九点三十分。
祁一桐把自己接下来一个星期要看的戏票挂上转手网站,宣告自己的彻底失智。
第十四章
杨暹说看日照金山最好的季节是冬春季,夏季雨多,如果不是连日的晴朗天,山间很可能就会被雾气弥漫,什么也看不见。
但似乎老天也眷顾祁一桐,天气预报显示,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有连续两天的大晴天,为了赶上这两日的晴朗,他们只用了半天时间准备,在第二天的下午就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