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前镜后(20)
用官方的话来说就是“在这里,戏剧时时刻刻都在发生。”
祁一桐在景区里晃了一天,中午就找个咖啡馆歇脚,等到紫外线不那么强烈了,又踩着嘉年华表演的时间出去找戏看。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晚,街头的人流肉眼可见的开始减少,嘉年华的表演早已结束,戏剧节迎来了它的重头戏——特邀剧目的演出。
她没有买今天演出的票,于是决定早点回酒店歇息。
在经过某个剧场的等候区时,她看到这样一幕——白天见过的嘉年华演员,一位年轻的留着野狼头的日本歌舞伎,独自坐在放着戏剧节宣传片的投屏前,一坐就是好久。
祁一桐不知道他是否听得懂宣传片中的中文,但那一刻她觉得这里真的很像理想国。
没有国界、阶级、身份的分别,没有社交距离的间隔,坐在一起就能聊上两句,在这里表演者也是观众,观众也可以参与即时演出,好像实现了真正的平等、包容。
真好。
她才来第一天,就已经喜欢上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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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祁一桐为数不多的人生经验来说,当倒霉的事情发生时,那一定不是突如其来的某一项灾难。
而是一块搭着一块的多米诺骨牌,在很早的时候就埋下了隐患。
但若是非要说这事有什么导火索,那还是要归结于她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不然不会选择在夜里洗头,还碰上民宿热水器维修,洗到一半没热水这样的事。
总之,当她在持续性头痛的折磨中醒过来时,她清楚的感受到了什么自作自受。
外面天刚蒙蒙亮,祁一桐搜了下附近的药店,走过去要二十多分钟。
高反药不能空腹吃,大清早的也点不了外卖,她只能爬起来,下楼看看附近有什么吃的。
酒店里静悄悄的,连打扫阿姨都没开始工作,前台小姐姐趴着正在休息,祁一桐没叫醒她,轻轻地推门出去了。
整个小镇像是还没醒过来,街边夜宵店昨夜狂欢的痕迹也没来得及收起,只有少数小摊贩推着早餐车准备开摊。
祁一桐顺着药店的方向走,在房间里不觉得,现在一动起来手脚都软绵绵的,胸口也发闷,只能不断深呼吸。脑子像块海绵被紧紧的压着。
头疼让她很是焦躁。
远远看到有个粥摊,电动小货车后面堆着几个水桶大小的不锈钢罐子,上面用红胶布贴着粥的种类。小摊车上摆着两排一次性纸碗,用来装小菜。
一个中年妇女正在从车上卸下两个圆形拼接木桌,一旁放着的矮小板凳上坐了个蒙着头巾,穿着身材干瘦的老奶奶,应该是粥铺老板娘的母亲。
祁一桐决定随便喝点东西垫垫肚子,她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
人还没走近,经营粥摊的女人匆匆离去,只留下老奶奶一个人看铺子。
老人见她要买粥,站起身来问了她一句,不知道是方言还是什么话,祁一桐听不懂,但想来是在问她要吃什么。
她指了指罐子里的白粥,又指了几个配的小菜。
谁知,老奶奶快速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冲她摆了摆手,咕噜了几句什么话。
祁一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能勉强提起力气又指了一遍,虚弱的开口:“要白粥,加一点这些小菜。”
老人见她听不懂,有点着急,幅度很大的用手笔画着,指了指祁一桐,又敲敲配菜碗,提高了嗓音。
语言不通再加上头疼胸闷,祁一桐耐心告急,摆了摆手表示不买了。
正当她想转身离开时,身后冷不丁冒出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高反不能吃凉菜,你不知道吗?”
祁一桐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竟是早上在微信里祝她玩的愉快的人。
她以为他们不会再见了。
杨暹走上前,安抚了几句老奶奶,用的是跟老奶奶一样的语言。
三言两语后,奶奶没那么激动了,杨暹这才转头看向祁一桐:“你点的榨菜是辣的,拌莴苣是性凉的,这些高反都不能吃。”
祁一桐用了两秒消化他的解释,榨菜就算了,她晕乎着没想到那么多,但莴苣是性凉的这一点,她是真的不知道。
老奶奶瞧她好像听明白了,摇着头又嘟囔了两句。
“不好意思啊,奶奶,我不知道。”祁一桐错怪了老人的好意,带着歉意拽了拽杨暹的衣角,示意他帮忙翻译一下。
杨暹睨了一眼自己被她抓着的衣角,淡淡开口道:“奶奶听得懂普通话,只是不会说而已。”
果然,老人听了她的道歉,挥挥手表示不在意,主动给她打了粥,让她坐在摊位上吃。
祁一桐接过纸碗,搅了搅里面白花花的素粥,花生碎洒在上面,摞成一座小小的高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