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前镜后(112)
“算了,她有能力有手艺,想自己做也很正常。”祁一桐安静地坐了很久,听着粒粒暴躁的数落,心中却没有多少愤怒。
从很早起,志怪系列的作品下面就有很多人夸妆娘的技术,甚至有人说这个系列能成功真正靠的是妆造, 而非摄影。
这几年妆娘自己也积攒下了口碑, 可以说她的离开确实是对祁一桐的工作室以及志怪系列带来了很大的冲击。
然而这不是祁一桐伤心的原因,她从来就不曾埋没或打压过妆娘, 她大可以告诉祁一桐她想自己转行做美妆博主,祁一桐会给予她全力的支持,可她没有,甚至辞职时都含糊其辞,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祁一桐感到自己很失败。
“什么狗屁自己做,她就是听了林子霄的谗言,觉得自己才是工作室成功的关键,当初我只是觉得她耳根子软,没想到脑子里也全是水,林子霄都被锤得这么死了,是个有脑子的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她还能被骗,我真的服气了。”
“得了,你也别伤心了,她能被哄走说明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早就把你当初一手提拔她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我看林子霄过年时发的微博定位也在泰国,和着那时候就勾搭上了,什么渣男贱女,恶心死我了,明天我要熏熏艾去晦气。”
粒粒在一旁呸呸呸,祁一桐一下就想到当初刚认识妆娘的时候,那时的祁一桐刚从风光摄影转向人像摄影,在沪市的互勉群里看到她发了好几天的接妆广告都没人理,觉得怪可怜的,就要了她的作品集,约了合作。
后来她的设想越来越复杂,妆面造型要求也越来越复杂,她还特意掏钱送妆娘去进修特效化妆,就是觉得这是两个人一手做起来的作品,今后也要一起走下去。
原来这么想的也只有她一个。
一连几天都有粉丝来联系粒粒,问的都是妆娘出走的事,说是她在自己的视频账号下面统一回复粉丝已从祁一桐工作室离开,那段话祁一桐也看了,说得挺煽情,还引起了不少老粉的感慨,若不是知道真相,她也会觉得这是一段各得其所的分道扬镳。
同时,整个人像摄影圈都在观望,有早就眼红者领先唱衰,认为少了这么一员得力大将,这个被吹上天的造神计划之后都再难有今天的成绩,大部分人则还是清楚主要设计在祁一桐,预测她还是会继续这个吸粉的系列,只是和新的妆造师能否配合默契还待考察。
网上众说纷纭,如果林子霄和他的公司真打的是这个主意,那他们确实做到了,气得粒粒连夜物色新妆造师,准备一口气把这些人的脸扇烂。
可是祁一桐却没什么动作,她突然有些找不到方向。
起因是她看到了一条参与讨论的评论,对方称最早关注她的时候她还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白,在某个小众摄影爱好者平台发照片,岌岌无名,但那时她什么都拍,充满灵气和无限的可能,可自从她搞这什么劳什子志怪系列,就好像创作的重心全变成了怎么塑造美女帅哥,怎么吸引眼球流量,自那之后对方就取关了。
最后的最后,对方留言:【我曾经为自己发现了一块璞玉而欣喜不已,每次她发作品我都第一时间冲去给她评论鼓励,当然她现在被雕刻的很好,只是我知道那不是我喜欢的样子而已。】
其实这样的评论和半路取关的粉丝太多太平常了,就像一颗颗坠入沉潭的小石子,有时甚至起不了几点涟漪。
这一次祁一桐却分明地听到“咔”的一声,石子落了下去,却没能沉入水底,醒目的一小块浮在水面上,让人无法忽视——沉潭被填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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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英时中午一点,是她和杨暹按例通话的时间,她没忍住,聊着聊着说到了这些事,对方耐着性子听完她不怎么有逻辑的起因后果,最后问:“需要我帮你介绍妆造师吗?”
彼此祁一桐刚洗完澡出来,思绪仿佛这头没来得及吹干的长发,凌乱打结。
她外放着视频电话,慢吞吞地在镜子前梳着头。
“不是妆造师的问题……”
“那是什么呢?”
杨暹那头背景是一面纯白的墙,画外隐约传出一点对话的声音,能听出来是避开了人群在和她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