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卑微剑修的春天(87)
天极宗奉行苦修,更是将清规戒律贯行到了极致,崇尚辟谷之法,只食日月精气。
李烬霜轻声道:“等我回来就知道。”
他缓步离去,在门畔顿足,依依不舍地回头看。
沈濯心神愉快,很是自在,冲欲语还休的美人抛了个眼儿。
李烬霜暗暗摇头,不放心似的:“就在这等我。”
沈濯来去随心,他真有些怕他突然走了。
房门吱呀响动,李烬霜跨出门槛,轻轻掩上门扉,秀丽的影子映在镂花窗上,不一会便消失在屋外长廊尽头。
不等沈濯从畅快中缓过神,房门又微微打开,却不见有人进来。
沈濯眯了眯眼:“谁?”
地上响起阵萧瑟的嘶嘶声,沈濯放眼望去,只见满地灯影里探出个碗口大的蛇脑袋,巨大的长身悠哉游哉地滑行。
玄黑的蛇鳞被光一照,竟显得五光十色。
他怔了怔,对那蛇道:“你……”
门外人影晃动,李烬霜手中托着一张木盘,眨眼就回来了。
大蛇迅影如飞,羽箭似的窜上房梁,盘踞成一团黑影。
沈濯传音骂道:“相柳,你若坏了我的好事,我跟你没完!”
相柳不明就里:“这是为何?吾儿,你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李烬霜轻推房门,踱进屋子,疑惑地瞧了眼门扉:“咦,有人来了?”
“等你等得辛苦,”沈濯跃下榻,嘴甜道,“仙子带了何物来?”
李烬霜摆开桌案,将几个白玉碗碟依次放下,道:“不过是些寻常餐食,滋味说不上多么好,却对你痊愈大有裨益。”
沈濯定睛一看,果然是仙家的吃食,琬琰青髓,瑶芝玉草,哪有凡俗大鱼大肉可口。
两人并肩坐下,挨得极近,李烬霜捧起玉碗,一手拿起筷箸,垂着眼偷看他,道:“我、我喂你?”
相柳的声音从识海中冒出来:“啧啧啧。”
沈濯皱眉。李烬霜却会错了意,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泄了一大半,放下碗筷慌张起身。
“罢了,你自己用吧!”
沈濯懊恼不已,紧跟着站起道:“仙子去哪?”
李烬霜满心难堪,找了个理由搪塞:“光有餐食不够,去寻些酒水。”
他夺路而逃,摔上了房门。不待沈濯恼怒,那坏他好事的凶神便从梁上落下,化成个紫袍庄严的人影。
相柳施施然入座,尝遍盘中的仙家饭食,兴致缺缺。
“这些东西岂合妖族胃口,不如人界的滋味。吾儿,为何看中这小道士?”
沈濯本无心动筷,见他动作,嫌恶地剜去一眼,将桌案上的碗碟尽数抢到自己跟前。
“没让你动,都是他给我的。你到这来做什么?”
相柳抚了抚唇角,气定神闲:“思来想去,那灯芯于本座有大用。能否分成两半,一人一半?你要什么尽管开口。”
沈濯轻蔑一笑:“我要的怕你给不了。”
相柳笑而不语。
窗上人影翩翩,李烬霜再度折返。沈濯投去一个凶戾的眼神,相柳霎时变回蛇身,跃上屋里的柱子。
屋门一响,李烬霜端着一只玉壶进来,局促不安地站着,脸颊仍有些薄红。
沈濯好不容易换个身份跟他重新来过,再不敢像往日那样色迷心窍,搞得李烬霜又厌弃他。即便十分想叫李烬霜坐在身旁喂他,也只能强压着愿望,自束手脚,在心底暗叹可惜。
他叹息一声,避开片刻前的事,盯着他手中的酒,道:“甚好,我也想跟仙子对酌呢。”
李烬霜有些羞怯,舒了口气,在他身旁坐下,取出两个酒杯,悬腕提壶,满上琼浆玉露。
沈濯盯着他皓雪般的手腕,方才的气闷一扫而空。
“给你。”李烬霜将玉壶搁在身侧,看盘中都空了些,不由得浅浅一笑,“方兄,妖都不是久留之地,你想过要去哪儿?”
沈濯握着酒杯慢呷,笑道:“当然是仙子去哪,我就去哪。”
李烬霜沉默一瞬,从袖中取出一本描画六界山川地势的图册,仔细阅览起来。灯火笼在他身上,很是赏心悦目,沈濯看得兴起,却听一阵响动,盛酒的玉壶不知为何歪倒在地。
“咦,”酒液洒了些许,李烬霜弯腰俯身,捡起玉壶,谨慎地搁在案头,“难道是我不小心碰倒的?”
沈濯屏住呼吸,敏锐地望向他背后。屋柱上的蛇尾一闪而过。
李烬霜疑心,起身四处寻找。沈濯连忙扯住他衣袖,可怜兮兮道:“仙子不是要与我共酌?”
头顶的相柳遗憾叹气,竟未用传音,低声道:“这酒也不够甘美。”
李烬霜正晃神,一时误以为是沈濯说话,便窘迫起来,道:“这是我多年前酿的。那时技艺疏浅,酿成的酒自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