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卑微剑修的春天(168)

作者:竟夕起相思

李烬霜墨玉似的眼珠瞧向他:“云掌门,莫非舍不得瑶华宗了?”

毕竟,这好歹是当年的第一宗。

云栖鹤迟疑片刻,始才觉出,他嘴上说着不介意两人是否有情,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心里确是百般滋味。

李烬霜道:“今日那孽龙打上天门山,已经闹得瑶华不得安宁,依我看,成亲的事情宜早不宜迟。”

云栖鹤抬眼望他,越发笃定,李烬霜肯与他在一块,不是因为有多喜欢他,而是出于对沈濯的怨恨。

不过,清醒如他 ,理应知足。

“烬霜觉得,什么日子合适?”

李烬霜想也不想:“今夜。”

云栖鹤大吃一惊,随即笑开:“也罢,今夜就今夜。”

有史以来仙门宗主最潦草的婚礼就这么定下了。

李烬霜收拾了些东西,搬去琉璃宫。夜里三更,一轮满月映照长空,云栖鹤说是良辰吉时,带着他到屋顶饮酒赏月。

皓月清风之下,云栖鹤斟满两杯合卺酒,笑望着李烬霜:“纵然你我假夫妻,这个要喝的。”

李烬霜抿了抿唇,踌躇一瞬,还是接下。小小的一杯酒,端在手里却似有千钧重。

他也不曾设想过,竟然在这种情形下把自己交出去。

曾经他有沈濯陪伴,只道一生一世一双人,还以为很简单。

李烬霜喝下酒水,唇齿间浮着股淡淡的甜香。

“桃花酒。”

“好喝吗?”

“你酿的?”

好不好喝说不准,李烬霜不懂品评酒水。但这酒醉人是真,才一小会儿,鼎鼎大名的云掌门便双靥酡红。

天仙也有醉态。李烬霜忍不住淡笑。

云栖鹤一眼看穿他的想法,道:“这不是酒厉害,恰应了那句话,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牵起李烬霜的手,珍重地攥在掌心。甫一结合,指掌间便有热流涌动。

李烬霜讶然睁大眼,想抽回指头,挣了挣。眨眼的功夫,他便在气海丹田中感应到云栖鹤的气息。

这是他们的道侣契。

云栖鹤收回手,道:“你就当它是个护身符。”

两人结下此契,不论何处,都能感知到彼此。

李烬霜活动了一下手腕,再抬头时,屋顶上只剩酒杯酒盏,云栖鹤消失不见。

他果然不食言,纵然已经走到合契的地步,也不曾逼他。

李烬霜轻轻斟了一杯酒,凝望着酒水中虚幻的月亮。

他搬到琉璃宫,却也不跟名义上的道侣同床共枕。琉璃宫很大,李烬霜独自住在偏殿中,有一面窗户靠着山崖,打开便可望见无边云海。

李烬霜一夜没睡,伏案翻阅典籍。那头的人也是。

晨曦时分,云栖鹤给他传音:“在烦心什么?”

李烬霜想他见多识广,他在这闷头找了一夜不知头绪,还不如张口问问,便传音回去:“我有两颗金丹。”

云栖鹤表露出极大的兴趣。李烬霜细细同他说了渡劫时的情形,果然,云栖鹤也道:“你这雷劫不同寻常,像是有前世冤孽。”

李烬霜很不甘心:“前世的事,我上哪里寻?”

云栖鹤道:“六道轮回本是佛家之说,烬霜想寻个透彻,光借助宗门法器不够,最好的方法是前去佛门勘查。”

李烬霜合上酸痛的双眼。佛门,当今佛修之地,只有大无量山,元始寺。

“这样吧,”云栖鹤道,“盂兰盆节将至,元始寺每三年有一回世尊法会,前不久才收到他们请帖,你同我一块去。”

李烬霜点点头:“好。”

云栖鹤调笑道:“也当你我新婚远游。”

李烬霜被他惹笑。佛家讲断情绝爱,斩去尘缘,哪有正经道侣往佛寺里游玩的,不是触霉头。

也只有他们不正经的才去。

李烬霜在瑶华宗待过几月,沈濯没来侵扰,相安无事。

临近元始寺法会,佛门派遣一艘硕大的飞舟前来,接引瑶华弟子前去清谈论道。

世尊法会乃修仙界大盛事,各宗各派大能皆会前往。佛家普度众生,来者不拒,纵是妖修魔修也可前往听会,与正道中人激辩。

一路上,云栖鹤只顾着对李烬霜关怀备至,嘘寒问暖。到了元始寺法会上,几大宗门的宗主长老与云掌门客套寒暄,他都不理会。

格外殷勤的举止引得在场众人明目张胆地议论。

“观他二人气息相合,莫非是合契?”

“云掌门大乘之境,竟找个小小金丹修士做道侣?”

“此话差矣,道侣又不像别的,要强的做甚?这少年虽是金丹,那姿色……”

李烬霜习惯了旁人对他评头论足,神情淡淡。倒是有人坐不住,一掌拍碎了摆着茶水的几案。

破碎的响动一下子让他们噤声。李烬霜顺着看过去,沈濯两眼赤红,咬着牙齿,恨不得冲过来吞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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