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卑微剑修的春天(13)
李烬霜躺倒在榻,预感到即将会发生的事,羞愤不已,惊呼道:“沈濯,你敢乱来!”
床榻四周云雾似的纱帘姗姗降下,将二人笼在旖旎的帷帐中。小窗半开,屋内有风有月,交叠的影子嵌在纱上,宛如两座亘古相依的山峦。
李烬霜发丝散乱,怒目圆睁,盯了盯肩上抓皱了衣袍的手。
“放开我!”
沈濯骤然温柔了许多,话音仿若一泓甘醇的酒,任谁喝了都会醺然几分。
“也只有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他低头,凑近李烬霜颈侧,嗅闻两下,矜傲地抬了抬下巴,两眼中浩瀚的蓝海几乎漫出来,在这深寂悄然的夜里淹没他、吞噬他,“换了别人,早就被我杀了。”
他沉迷的眼神太过露骨,李烬霜羞愤交加,别过脑袋,却被沈濯强硬地捉住下巴尖,逼他看着他。
“你要杀就杀。”李烬霜憋着一腔血气,咬牙切齿,“别侮辱我。”
沈濯眯了眯眼,指腹点着他白腻的鼻尖:“你为何这样恨我,我亏待你了不成?”
李烬霜嗓中一哽,想不出缘由,便搬出老掉牙的定论,沙哑道:“人妖殊途!”
沈濯轻哼,一字一顿:“我不管。”
言下之意,要定他了。
李烬霜被他压在身下,呼吸间尽是股清凉的水气,片刻过后,身上却是好比着了火。
他从来没跟谁这样亲密过。分明怕极了这妖龙,也不齿他对自己赤裸裸的贪欲,身体却因初次与人逾越距离而青涩地叫嚣着,不知不觉便出了一身汗,细密地颤抖着。
沈濯俯在他耳畔,注视着通红的耳尖。气息相融,近在咫尺,只要稍微一动,便能亲吻。
“你怎么在发抖,”沈濯促狭一笑,轻声呵气,离着半寸之遥攫取着身下人肌肤间清新的气味,“有话跟我说?”
李烬霜一阵羞耻,咬牙朝右边躲避。一只巨掌沉重地落到枕畔,带起股飘转的飓风,拦住他的路。
偏头一看,沈濯那只手不知何时化成原形,变作大得出奇的龙爪,指钩如强壮的树根,山岳般横在他枕侧,闪着鳞光。
他顺着看去,月光盈窗,纱帘鼓动,一道粗壮黑影在纱后摇来摆去,正是沈濯的尾巴。他那银尾太长,盘曲着挤满了整个床榻,拖曳到了地上,十分骇人。
李烬霜底气尽消,有些无措,弱着声道:“你、你先放开些。”
沈濯轻佻一笑,干脆趴在李烬霜身上,修长有力的左手搭上他胸口,慢慢下滑,勾着紧合的衣襟。
所过之处,李烬霜泛起一阵酥痒,心间叫苦不迭,慌忙按着他手背,佯作镇定。
沈濯的手又滑又凉,像冰。
“有话好好说……你们妖兽说话都要离这么近吗?”
“只对你这样。”沈濯戏谑地笑,稳如泰山,“你想说什么,先说来我听听。”
李烬霜难堪不已,嗓音极低:“你让开,太近了……”
几次三番抗拒,触到沈濯逆鳞。他忍无可忍,神情一沉,骤然变脸,怒道:“你不会说话,那我就教你说!”
见这妖龙发怒,李烬霜惊骇惶恐,后背冰凉,当即摸到枕头下的剑,握住剑柄抽出一小截。剑光乍开,明锐如镜,霎时照到沈濯眼上,妖龙冷笑一声,一下捉住他手腕,不付吹灰之力便夺走了剑,随手丢开。
长剑当啷落地,李烬霜慌忙朝着床榻下扑去,着急得像是丢了命:“我的剑!”
沈濯将他掀回榻上,讽刺道:“你不是剑修,又不会驭剑,要这废铁做什么?”
这把剑是最普通的铁剑,在修仙之人眼里属于下下品,却是李烬霜费尽心机得到的最宝贵的剑。
他不过是天极宗外门杂仆,没有修炼剑道的资质,但一直对剑道心向往之,做梦都想当剑修。可惜没有机缘门路,便只能收藏剑器,私下练些拙劣招式,望梅止渴。
在李烬霜听来,沈濯这句话尤为刺耳,便血脉贲张,怒意上涌,恶狠狠盯着他。只是性子绵软,到底不争气,受了天大的委屈和羞辱,一张嘴也似闷葫芦,说不出激烈的话,反倒两只眼睛通透,汩汩地滚出泪珠。
沈濯一怔,道:“你哭什么。你这,你这剑本来就是废铁。你想要好的,等我们去了南海,龙宫当中珍藏的神兵利器任凭你挑选。”
李烬霜咽下喉中苦楚,倏然间一脸平静,自嘲道:“算了,我跟你这妖兽计较什么?”
沈濯被他这句话搅得心烦意乱,却不知道烦躁的原因,闷气便演变成了怒火,烧到了李烬霜身上。他欺身压住他,盯着衣领边一截凝脂似的锁骨,正欲撕咬几口泄愤,李烬霜淡漠闭眼,面如死灰,像是被抽离了全部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