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卑微剑修的春天(129)

作者:竟夕起相思

自他身后九尾盛放,猩红火束席卷开去,震退了身旁的瑶华弟子。

他看见了……

朦胧之中,回到了春日的方诸山。兰芽清溪,桃花春水,有个黄衫少年坐在一弯桃树枝头,颤巍巍地折下一根含苞待放的花枝。

下面一位白衣少年紧张地仰头看他:“师兄,你小心点!”

俨然是燕卿照年轻时。眉眼不及如今寒冷,竟显得几分温柔。

燕卿照忧心忡忡望着树顶少年,焦急伸出手,像是怕他摔着了,头顶莲冠上的花丝在三月春风里轻轻颤抖。

树上的少年俏皮一笑,摘下的桃枝在空中微微比划,一股汹涌磅礴的剑意自桃花尖上涌出,整座方诸山头低吟阵阵。

紧接着,他顽皮地一翘腿,从高高的桃树上“不慎”摔倒。

“师兄!”

风鼓起天蓝袍袖,猎猎作响,燕卿照身背逐渊,踏风而起,正要接住下坠的少年时,那少年却狡黠一笑,指尖桃花枝挽起雷霆般的剑势!

燕卿照一怔,瞳孔骤缩,在空中几个凌厉的转身,衣袍宛如盛开的花朵。乍然间背后逐渊出鞘,与那手执桃花枝的少年过了几招。

罡风凌冽,卷起满地落花。树林间鸟雀齐飞,伴着铮铮剑鸣──

那少年爽朗大笑:“师弟!你这回又输我半招!”

燕卿照稳稳落地,嘴上嗔怪,眼底却是温煦:“还不是钟离师兄你设计误我。”

李烬霜顿时一怔,这少年是钟离镜。

世人都说他们师兄弟二人水火不容,却不想有过如此融洽的时岁。

钟离镜盯着手里灼艳的桃花枝,叹道:“修剑之人,不可心软。”

燕卿照道:“我剑只向妖魔,不向心中之人。”

画面渐转,来到一片血红的战场。两个少年被困在重重妖魔之中,彼此背靠着背,执剑严阵以待。

钟离镜:“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折在这,我拖着他们,师弟,你快快突围!”

“要走一起走!”燕卿照一剑劈下,穷凶极恶的妖兽应声倒地,“这帮妖孽为祸苍生,我们一起上,杀光他们。”

战场转瞬即逝,接下来是一间茅草屋。床榻上睡着个哭闹的婴孩,两个少年盯着他,神色复杂。

“这孩子天生魔种,留在凡世终是一害,师兄,你若不忍心,那就让我来。”

钟离镜道:“师弟!我们好不容易才从虞渊逃出来,若不是这家人收留,早就被追杀的妖魔抓住了。此子是恩人唯一的血脉,我们岂能恩将仇报?”

燕卿照拂袖:“是你说修剑之人不可心软,怎么到了这魔种头上便不作数了?”

钟离镜看向双眼澄澈的婴孩,道:“如果出身有得选,他怎会愿意成为魔种?归根到底是作恶的妖魔的错,不是一个孩子的错……”

画面急转而逝,那婴孩渐渐长成个少年,在钟离镜的教导下习剑读书,短短几十年便突破至金丹境。

燕卿照与师兄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因这天生魔种的少年渐生嫌隙。后来一个开创天极,一个创立瑶华,便是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

此生不复相见。

画面飞逝,来到一处地牢,当年的少年已经长得高大俊美,一身血红袍服,邪气肆意。

“师尊,你若知道有今日,可否会后悔将我拒之门外?”

钟离镜四肢断折,伤痕累累,满口牙齿亦是被酷刑敲落,已然发不出声息。

他被锁在墙壁上,两根拇指粗的铁链穿过了琵琶骨,将虚弱的身体高高吊起。

血衣男子抚过他的脸,拇指在干裂的唇上反复摩擦,低声道:“当年你抓住我的手了,我们就再也不能分开。”

“别想离开我……永远都不要想。”

最后一幅画面是沦为战场的天都城,血雨之下,逐渊斩下天帷间硕大的牛头。天魔嘶吼着化为一道残红的晚霞。

燕卿照一袭白袍染透鲜血,缓缓躬身,抱起钟离镜残破的身躯。

一滴不知是泪还是血的水珠划过天极掌门的面颊。

“我已替你诛杀那魔头,你尽可安心去也。”

“来世,无病无痛,无忧无惧。”

大乘后期的剑修,燕卿照已有半身神格,口含天宪,只能以这浅淡而深重的几个字送别他的师兄。

“只是,你大概不会知道了。这八个字,我原本想的是……”

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燕卿照缓缓合眼,终是没能开口。斯人已逝,多说无益。

往后苍茫仙途,漫漫永生,只他一个走下去。

永生与轮回,竟不知哪个更痛苦一点。

一股巨大的力量推挤着李烬霜回过神,环顾四望,凌极剑安稳躺在他手里,也并无冥气肆虐的痕迹。

瑶华弟子们也都察觉到了异样,纷纷左顾右盼,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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