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明白。”见父亲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样子，冯晏知道，父亲比他看得开，也看得远，无需他再多言相劝。

一旁的冯晁偏头看了一眼弟弟，弟弟居然对父亲的封赏毫无抱怨，真不像他的性子。

“冯晏，我将前锋营交给你，并调李卓平将军为你的副将。”冯汝炳下令道。

冯晏微微一惊，偏头看向二哥，“可是，前锋营是二哥的……”

“住口，什么你的我的，是圣上的。”冯汝炳低斥道，“你二哥我自有安排，他现在和你算是平级，你就不必在他麾下为副将了。”

“是。”冯晏惭愧，自己不过烧了个粮草，竟然和二哥平起平坐了。

“冯晁，冯晏，项羌可汗刚刚和赤水部大汗王的长女完婚，最近恐怕有动作。秋天到了，项羌人总爱在这个时节侵扰边境，你们二人多加防范。”

“是。”冯晏和冯晁领命道。

“下去吧。”冯汝炳疲惫的挥了挥手，也没心思给冯晏接风洗尘了。

等冯晏冯晁走后，冯汝炳揉了揉眉头，一脸沉重。其实他得到的情报，比他对儿子们说的更严重些。如今青云部和赤水部联姻，实力大增。听间者回报，项羌可汗又是征兵，又是养马，看样子是要和中原大干一场呢。

冯将军将令一出，冯晏便成为了前锋营主将。李卓平、小结巴他们自然是在前锋营，而冯晏想起之前大战马岘也立下过汗马功劳，于是点头让他重回前锋营。

“恭恭恭喜，恭喜啊！以后，你你就算是我们前前锋营的头头儿了。”小结巴脸上洋溢着笑容，结结巴巴的说着。

“多谢。”冯晏漫不经心的勾起一个笑容，嘴上敷衍道。

李卓平在旁淡淡微笑，他敏锐的发现，冯晏表面上看起来是笑着的，但笑容有些假，眼底深处含有冷意。

不过他猜也猜到了，冯晏定是为了冯将军而打抱不平。

毕竟，之前朝廷旨意下到武平关时，所有人都替冯汝炳将军不值。但冯将军却怒斥了挑事的众人，规规矩矩的领旨谢恩了。

于是武平关所有人都不敢再提这件事了，李卓平冷眼旁观着，朝廷还是那样，对他们这些武将严防死守，猜忌甚重。

“冯兄弟，看起来不太高兴？”等到了没人的时候，李卓平找到了闷闷不乐的冯晏。

冯晏摇头苦笑，“李大哥是聪明人，这种赏赐，有何可高兴的？”

“曾经，我也很看重朝廷的封赏。”李卓平说道，“不过后来，发现我们在前方流血流汗，也抵不过朝堂上那些文臣，我便看淡了。”

“重文轻武，怪不得会……”冯晏只说了半句，后半句大家心知肚明。

“不过朝廷现在，仍然没有醒悟。”李卓平无奈一笑，“也对，积重难返，大楚开国皇帝立下的规矩，岂是后辈说变就变的。”

“那就是没指望了？”冯晏愤愤道，“我父亲拼命保卫国土，到底为了什么。”

“别这样说。”李卓平按住冯晏的肩膀，“隔墙有耳。”

冯晏闷闷道：“我父亲肯定会说，为了大楚百姓。就算一辈子不封侯，也没什么。”

“朝廷现在需要我们武将，你父亲未必不能封侯。”李卓平劝道，“项羌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下次，下下次，总会封侯。”

冯晏却想起了徐祭酒的话，想起朝廷的猜忌。他知道，父亲立下的功劳越大，他的封侯之路，反而更加艰难。

冯汝炳现在却没有时间多愁善感，他刚刚从间者手中得到消息，拓跋冽筹兵二十万，准备进攻中原。

“消息准确吗？”冯汝炳问来者。

微服而来的人是冯汝炳的心腹，此刻一副商贩的打扮。他们是唯一能够接触到项羌间者，负责传递情报之人。

“是铁匠孙亲自去的集市，传递的消息。”商贩说道。

铁匠孙是冯将军派去项羌的第一批间者，已经在草原上潜伏数十年了。而他看似是一个打铁的，实则是大楚间者的总领。

铁匠孙的情报，冯将军十分信任。他又问道：“铁匠孙有没有说，项羌这次攻击的目标是何地？”

“没有。”商贩摇头道。

冯将军皱眉，铁匠孙向来思虑周全，怎么会不记得打听攻击的目的地？

“他有没有提到过武平关？”冯将军问道。

“没有提到。”

“一个字都没说过？”

“是。”

“让你们头儿继续假扮商贩，在草原上等候间者消息，暂时先别回大楚。”冯将军下令道，“传令让丹阳城的间者再打探一下，看看项羌背后，到底有何图谋。”

“属下领命。”

冯将军挥挥手，让那人先下去了。他站在将军府的书房中，仰望巨大的地图，心中十分疑惑。按理说，每次项羌侵略中原，十有八九是从武平关发起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