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容叙不禁被她的宽容与平和所打动。他从未料到结果会是这样。

“你放心，其实这些日子目睹、经历了许多，我不再迫切渴望离开际南城了。这一切，夜隶也好，逝者也好，生者也好，我想和大家一起解开谜团，找出真相。现在，即便出城的路在我眼前畅通无阻地铺开，我也无法心安理得，没有顾虑地走出去。所以，不必对我愧疚。”

“……”方容叙心中感慨万千，难以言表。

“哈哈，别这么严肃了，你还没有教我下棋呢。我可不打算被江时也再赢一次。”纪白雨对着男人错愕的表情，由衷笑了出来。此刻，她真的不太介怀。真相是她可以接受的真相，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庆幸了。

“好。”

第17章 试探

书房的门是敞开的。纪白雨轻轻叩了叩门框。

钟戍停下笔，从一册厚本上抬起眼睛：“怎么了？”

“钟警官，”纪白雨冲他笑了笑，“有点事想问。”

“什么事？”

纪白雨在他对面坐下：“和芩千学姐有关。”

“她的问题，怎么来问我？我和她认识也不久，并不怎么了解她。”

“我想问的都是些很简单的事情。比如，她有哪些爱好，喜欢什么东西，偏爱哪种食物……”

钟戍在指尖一转笔，挑眉道：“这些大可以直接去问她，肯定比从我这里得到的答案详实得多。”

意料之中。纪白雨低下头，略微有点不好意思的情态，说：“我知道学姐的生日在秋末，想送她点东西。”

钟戍笑了一声：“这我都不知道。哪天啊？”

“十一月十二。在学校的时候，我的生物老师也是学生处副主任，有一次帮他整理资料的时候看见，就记住了。”

钟戍漫不经心地在本子上画了几笔：“你还挺上心的。但我恐怕帮不到你。她那么清淡一人，清心寡欲的，我也不知道她有什么想要的。”

纪白雨把手交叠放在膝上，有点发愁的样子。

“在这地方，你能想到的东西也不一定搞得来。你想送，送个心意就好了。说声生日快乐也行。别搞得大张旗鼓。那样给她压力，她反倒会不舒服的。”

纪白雨想了想，说道：“谢谢你。”

钟戍随意点了点头，手上不停。

“其实……还有件事。”纪白雨忖度着分寸，暗中观察警官反应，“学姐一直对我很冷漠，我总觉得可能是自己做了什么惹她反感，但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看你们关系挺好啊。”钟戍把本子转了个方向，铅笔节奏稳定地刮擦着纸面。

“不是这样的……无论说什么，学姐只会简短地回答我的问题，似乎总是没有兴趣。感觉像我一味缠着她。学姐是不是觉得我烦？”这确实是最初高芩千对待她的态度。

“你想太多了，我觉得她就是这样的人，不会主动的。”钟戍停下笔，把本子举远审视片刻，“不是你的错。”

“真的吗？”

“真的。她向来有事说事，不会和人聊天。我和她说闲话，她也没什么反应。”

纪白雨舒了一口气，正好能让警官听见，又不至于太夸张：“我一直很担心，听你这么说，实在如释重负。”

钟戍“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趁着短暂的沉默，纪白雨定了定神。其实她并不是为了问这些。她在赌，赌学姐对钟戍有几多信任，赌自己能否成功忽悠钟戍一回。如果在这里停下了，岂不是功败垂成，白白让之前的努力付之东流？怀着这样的心情，纪白雨开始了新一轮的强行会话：“钟警官，你和学姐是不是认识挺久了？”

“几个月而已。”

“哦……可是我和学姐在一所高中待了整整一年呀。这样看来，我太不了解她了。”纪白雨语带懊恼。

“你就这么想和她做朋友？”钟戍翻开了新的一页。

“我……是的。”

“嗯？”钟戍饶有兴趣地抬头看她，“这么久来，你们的关系毫无进展吗？”

纪白雨心脏狂跳起来，脑子里一片混乱地揣测他知道多少。或许，学姐对钟警官真的是一无保留的。若是这样，她就赌输了。

“也不能那么说……”她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哦？她没告诉你你的身份？”

纪白雨没想到他这么直白，着实吓了一跳，放在腿上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裤子的布料。她无比庆幸自己没有盯着钟戍的脸，否则她的眼神一定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的波澜。

“我的身份？什么意思？”纪白雨破釜沉舟，装傻到底。她仰起脸，在最后一刻决定，除非钟戍说清每一个字，她绝不会自认。

钟戍早把厚本合上，放到一边去了。他双手搭在桌上，交叉相握，看似随意，目光却锐利得很，细细打量着纪白雨：“就是你们的事啊。你们不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