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在钟戍告诉你真相之前，你已经知道了。”

江时也无奈一笑：“真是的，我也不能完全被蒙在鼓里而不自知吧。”

一家之见，管中窥豹，像远古时期的结绳记事一样，全部穿起，也无法构成事件的全部样貌。而事实果然比粗略的拼凑顺畅得多。心中疑云的症结被捋顺，纪白雨心中产生一阵愧疚之感：“抱歉，我当时的举动实在太幼稚了。”

“得了，你都道过歉了……”江时也难得地宽宏大量不予计较，依然不忘逞逞口头威风，“你有自知之明就好，未成年小鬼。”

“……”纪白雨懒得理他。

继续下棋，两人随意闲聊，虫族法师进入濒死状态，眼看战况接近尾声。

江时也想起什么，故作玄虚道：“其实，即便我真的对昆虫又恨又怕，大概也会选它的。”

“怎么讲？”纪白雨觉得胜利在望，好整以暇地听他胡扯。

“我选它是因为——你没听过这种说法吗——长得丑的角色一般比较强。现在的游戏没那么多套路了，但老游戏里一准灵验。”

“没听过。”

纪白雨指挥她气宇轩昂的狮鹫向外表不堪的大蜈蚣发起最后的进攻，却没防备法师积累伤害，恰好满足触发条件，放出大招，一片火海把狮鹫烧得只剩一滴血，自身恢复如初。

顷刻之间，局势扭转。或许是“胡扯”的力量。

“哈哈，投降吧。”江时也踌躇满志。

“等一下，这里还有……”

纪白雨看了看狮鹫的技能资料板，除了“抓挠”这一普通攻击，只有一个叫做“返乡”的技能，底下含糊其辞地写着：

狮鹫远山来，两翼蔽青天。

气贯长虹远，神飞绝巘轩。

将做侠与盗，游荡人世间。

是时风云涌，且回故旧山。

“返乡？”纪白雨读完诗，仍有些不明所以。

“这技能描述是什么玩意啊，”江时也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你可真够会选的，这么威风的角色，技能是‘返乡’……哈哈哈哈，认输吧，什么用没有。”

纪白雨无言以对，她也解读不出来这一技能的含义。江时也正打算撤掉棋子，结束棋局时，忽然又从旁边伸出一只手，先他一步拿住了棋子。

“返乡。”男人用温和的声音轻轻念道，扬手把狮鹫飞出了棋盘，落在远远的一边。

“喂！你这是做什么？”江时也不满地抱怨道。

“抱歉抱歉，是我多事了。不过刚才听到她说了‘返乡’，想着怎么也应该让她下完这一步棋。”方容叙泰然说道，对纪白雨惊讶的目光视若无睹。

“……啧啧。”江时也少见地语塞了许久，“行吧，可是我们两个下棋，你插了手也不能算她的。不管怎么说，还是我赢了。”他强行得出结论，拍拍屁股走掉了。

纪白雨目送他离开，才慢慢转过来面对方容叙。方容叙就安静地坐在她对面。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低着头盯住那只小小的狮鹫。

“……所以‘返乡’是什么意思？如果我‘返乡’，就赢了吗？”

“当然不是，赢不了的。‘返乡’就是回家，狮鹫的家在‘远山’，不在‘地城’，它回了家，自然不可能赢得发生在‘地城’的战斗了。”方容叙耐心地解释道。

“哦……”纪白雨其实并不在意狮鹫和‘返乡’，但她无比珍惜这个与方容叙好好说话的机会。

“这些天我很抱歉。不，不仅仅是这些天了，一直以来我都很抱歉。”

这时纪白雨才匆匆抬起头来看他一眼。突如其来的道歉，方容叙似乎说过不止一次。

“一直都是我在骗你……现在我想和你解释原因，说明这一切。”方容叙沉着地说完，犹豫了一会儿，“你愿意听听吗？”

这从来不是纪白雨所期待的，但她竟不觉得十分惊讶：“好。”

方容叙点点头，眼中竟流露出些许感激：“嗯，我们去楼上。”

别墅三层有个很开阔的露台，有木桌和几把藤条椅子，他们就随意坐了。

“你和高芩千，都是杉南高中的学生吧。”方容叙似乎不打算直入主题。

“……是。”

“你很信任她。可是恕我直言，你对她了解多少呢？”

纪白雨无言以对。

方容叙轻轻叹了一口气，懊恼地用手扶住了额头：“抱歉，我不是想让你回答。只是请你想一想。”

“没关系，我明白。”学姐最初对她如何冷淡，方容叙一定看得很清楚。一切是从桂花初开时才悄然改变的，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她们之间的交心并无说服力。

“是吗……那听我说说吧。”

男人的叙述，起始于开端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