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乖(80)
“那今天先这样,出镜人员的时间和拍摄场景都已经确定,后面如果有什么变动的地方会另行通知。”他起身道谢,“今天辛苦大家了。还有——”
停顿片刻,所有人屏息等待下面他要说的话,吴非严肃的面庞忽然绽出一个笑,“月寒先别着急走,我送你回去。”
他笑的时候与之前肃然的姿态完全不同,抬手捏了捏眉,不经意泄露的疲惫更添亲和之感。
周围人听到这话心中了然,拉长调子不嫌事大地哦了一声,还有几个中年男人没个正形,龇牙咧嘴笑说等着他们的好消息。
室内很快只剩下李月寒和吴非两人。
他拿起西装,放在肘弯处,收拾好需要整理的资料,抬眼问她,“想吃什么?”
“不是说送我回去?”
“回去之前总要垫点肚子。”
“谢谢你了,但不用这么客气,我可以自己开电动车回去。”李月寒捏足同他的距离感,“家里也有人做饭。”
吴非站在原地,单手插兜,衬衫衣袖稍稍往上/撸/起,他没去看李月寒,盯住前面黑色的大理石砖,片刻后,似笑非笑地偏头看她,“能冒昧问一下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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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结束自习后,苏星厌搭公交从梧南中学来到李月寒家。
之前发送的消息就得到一个嘻嘻的表情包回复,他知道她工作忙,一般没事最好不要轻易打扰,但自己还是很想她,很想很想见她。
思念像胃部控住不住的饥饿感。
从公交站台下车,苏星厌徒步走往李月寒的所住的小区门口。
小区还是几十年前老铁门的样式设计,手一碰就纷纷扬扬往下落灰掉锈,平常门只管敞开,等到晚上十点再虚搭着合上,保安从不落锁,方便晚归的人回来。
门边保安亭的存在时间跟小区一样久,深灰色的墙房,被水洗净色调的红砖瓦,绿色爬墙虎枝繁叶茂层层叠叠,穿着灰色制服的老保安躲在屋子里头吃茶水看电视,烟雾穿过口字形的窗户飘出,被风一晃,尽跌在墙上。
此刻在保安亭门前的那块地方,正停放一辆黑色奥迪,一只黑色女性小皮鞋绷着弧度从车上下来。
鞋子眼熟——平跟,从脚踝到脚趾的中间挖空,脚掌纤瘦,没几两肉,苍白得能见皮底下的隐约挣出筋骨和青蓝色的血管,鞋子两侧还余一些空,更显中间玉足纤弱。
苏星厌放缓步伐,直至停下。
李月寒的面孔在他面前就像扇面展开,一开始只是个侧影,朦胧又隐约,躲藏在爬墙虎和水泥房的后面,再然后全貌尽显,一席简单黑衬衫,她清清瘦瘦像云中皎月,孤冷又清寒。
就在他晃神的片刻,车子开进小区调了个头又缓缓开出。
苏星厌同驾驶座里的男人打了个照面,他侧头简单瞥过一眼,金丝眼镜凝着一抹凉光,似在看路。
李月寒的视线往前落,看到了他。
“小哭包又要掉金豆豆了?”
苏星厌否认,“没有,我没想哭。”
李月寒从保安亭的门前朝他走来,踮起脚一把掐住苏星厌的脸,“还不如哭,现在这样真丑。”
苏星厌扁嘴。
也不知道怎么长的,从前瘦小的像豆芽一样的人,现在个子竟然也能窜到一八六。
李月寒掐了他的脸一会儿,嫌手酸,两只胳膊直接挂在他的脖子上。
小男孩乖顺地低了低身子,可还是在暗自憋闷生小气,撅起嘴巴不说话。
李月寒无奈叹气,曲起食指在他嘴上刮一道,“嘴巴翘得那么高,能挂壶了。”
她欺身凑近,唬得苏星厌下意识后退一步。
yao///肢被一双手匆忙搭上,热度刚穿过布料挨着皮肤,那主人又生生作恶,僵硬收回。
风卷璇吹过,带来一片空落落的凉。
李月寒松开他的脖子,两手不轻不重抓过苏星厌的手,她抬头目光幽幽地望向面前的男孩,半真半假叹口气,“有时候感觉自己像养了个儿子。”
“为什么?”苏星厌摸不着头脑。
李月寒面上这才堪堪浮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她食指勾住苏星厌的手,在他掌心若有似无挠了两下,细密的啮痒从手心叫嚣到左边胸膛。苏星厌反手想捉,然而李月寒不让,她虚握住男孩的腕部,将它往自己腰上带。
“连这种事情都要人教。”李月寒拿眼神做钩,越是看他害羞局促越是笑得开怀,“叫什么祖宗,该改口叫妈了。”
苏星厌一张脸红得像刚煮熟的虾,蒸蒸往上冒热。
两人笑闹一阵,李月寒靠在他身上,正色问:“现在能跟我聊聊为什么不开心吗?”
她不等苏星厌回答,自然接过话头,“因为刚刚看到我从那辆车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