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乖(7)
于是吴非开口打断:“既然这样,我们好聚好散。”
电话挂断。
女孩走近,望着他笑,“被甩了?”
爱的初时名词叫同情。吴非点了点头,烟雾跟随他的动作游动,“异地恋,说受不了一个人。”
李月寒:“你很难过?”
吴非的目光回望向她:“如果我说难过,你会同情我吗?”
她笑,嘴角牵起酒窝,很快浮上来又很快藏下去,“看你对我的角色定位。”
“是陌生人,还是……”九点五十分,秒针咔哒竞走,世界只是被时间遗忘了那么小小一个瞬间,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分针不知不觉已经移动了五个小格。抓不住时间抓不住岁月,所以古往今来的史书画卷上才会一遍一遍耐心提醒我们要珍惜眼前光阴。
可总有些时间,注定是要用来浪费的,浪费在对一个人无所事事地思念上。
九点五十一分。李月寒抬起腕表,口袋里的手机不停振动,舍友催她回去,世界像滚筒洗衣机般疯狂旋转,她按下了暂停键。
然后对这个不久之前被甩的陌生男人说道:“现在九点五十三分,希望明天的这个时候你能记起我。”
他来了兴趣,“然后呢?”
她的双手藏在背后,一步一步踩着灯光倒退离开,声音散在风中,“然后我会进入你的梦境,出现在你的生活里面。”
直到后来第一次在梦里与她荒唐,直到班级联谊她刚好坐在对面,吴非才相信,原来李月寒说的从来都没有错。
故事的开头不管怎样刻骨铭心,到最后都是一样的满目荒唐。
他又重复了一遍,“月寒,我们还是好聚好散吧。”
分手哪来好聚好散?没有撕得鲜血淋漓,也要在对方的心口上剜块肉下来,通红通红的良人痴心,最适合煲汤爆炒做药引。十八味的苦痛有十八种做法。
保持同一个姿势听电话太累,李月寒换了只手拿手机,她摁了摁眉心,一股郁气从肺部挣扎叹出,叹吴非的自作主张,叹他冥顽不灵,“跟我分手,你舍得吗?”
吴非:“我已经厌倦了。”
李月寒:“不,你没有,我知道你还喜欢我。”
吴非:“月寒,自欺欺人没意思。”
凌晨三点是一个人意志最薄弱的阶段,困倦疲惫,在太阳出来之前抵达高峰。深夜里噩梦的挣扎,最终都会在黑暗与光芒交接处抚平。每个人脆弱如胚胎,袒露出柔软的部分,供人伤害。
他挑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用意十分明显。
李月寒收起双腿坐在床上,嘴角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从头到尾,自欺欺人的一直都是你自己。”
*
牛奶三明治,每天早上一个苹果帮助医生远离我。
液晶电视屏幕上的女主播字正腔圆,烫染得宜的发型衬得她脸型流畅,西装衬衫,腰部胸部卡得刚好。石油涨价,资源紧缺,哪里哪里战火绵连,哪里哪里又灾旱不歇。天上人间,我们就是上帝手里的一副要打烂的牌。
许招娣每天早上都有看新闻联播的习惯,了解时事,她自己偶尔玩点股票,是抛还是握在手里,倒着看新闻联播能帮她指点迷津。
李月寒姗姗来迟,从卧室里面出来的时候,许招娣的早餐要到尾声。
她喝掉最后一口牛奶,餐盘里面落下少许残渣,视线从李月寒的脸上略过,她问道:“昨晚没睡好?”
李月寒:“认床。”
谎话信手拈来,最不需要动脑。
跟人说话分三种。一种愚钝,话往直白里讲还是混沌懵懂,脑子差根弦,拐着弯被骂还乐呵呵地傻笑;一种舒心,知道听音辨色,谈话从不担心自己的雷/区被踩;最后一种就是像许招娣这样,跟她聊天需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指不定稍微晃神的间隙,自己的老底就全部被她空手兜去。
千年狐狸万年妖,玩不过许招娣这点基本认知,李月寒还是有的。
所以她在她面前,素来食不言寝不语,说话也是眼睛向下探的乖巧样。时间一久,许招娣都忘记了自己女儿也是有脾气的。
“这个暑假你有什么活动?”
李月寒没着急回答,先反问她,“有事?”
许招娣也不隐瞒,旧话重提昨晚,“你外婆不是腿断了吗?我想如果这个暑假你没事的话,能不能替我回去一趟?时间也不久,就半个月,跟你舅妈一起。”
第5章
拒绝的话在嘴边打转。
然而也就视线一晃,昨晚许招娣靠在车窗疲惫的姿态猝不及防又闯入脑海之中。
她今天换回白衬衫黑套裙的职业装,珍珠项链被摘下来,只留下一根简单的女士手表扣在腕处。
许招娣原本的工作地点是在外省,今年重回梧市,公司明升安贬给她挂了个副总闲职,忙里忙外全是琐碎,还不能露出半分不满,省得落人舌根,被吃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