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真的早就失望透顶，为什么还会下意识寻找父母的痕迹？

如果她早就看透生死，看透人情，为什么又会对森峤的温柔而动摇？

很多事，都是一点点累积起来的，不到时候，看不到前因后果的脉络。

它早就在阴暗的地底长成了参天大树，只是那地底太深太黑，直到树顶的尖尖稍微露出一些来，还以为只是一小点，却早已是完整的一颗大树，枝繁叶茂，根深而彼此纠缠，牢牢抓紧了土壤，让周围干枯的荒漠也微微松动了。

是像她父母这样的存在，不计生死的在前头铺路，才有了后来一点点的改变。

每一个个体的努力，改变不了什么，前仆后继的死亡也许看起来悲哀而无用，却在拉长的时间线里，才能展现出它的作用。

她以为的无用，只是无数“无用”里的其中一点，累积到最后的那个点，才有了爆发性的质的改变。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无数“无名欧姆”看来无效无用悲哀的牺牲，才有了这一瞬间，她所看见的那一点点“希望”。

风内心震撼，被这一刻的想法吓住了，甚至有些无措起来。

她鼻头发酸，猛地捂住脸，森峤吓了一跳：“怎么了？”

他抱住风，将对方娇小的躯体整个罩在了怀里：“怎么了？你别哭，风，告诉我怎么了？”

风只是摇头。她想到了初次加入星辰后，去看了那无名墓地，她找不到自己父母的名字，感到可笑而滑稽。

她甚至早已想不起自己原本的名字，也想不起来，父母是否爱过自己。

可这一刻，她感受到了剧烈的动摇，甚至有一些后悔起来。但这些她无法一一说给森峤听，连她自己都还未能理清，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又到底代表了什么。

森峤小声的安慰着她，待她渐渐稳定下来，她在森峤的怀里发了会儿怔，突然又想到一件事——

“你……”风脑子里的思路突然无比清晰，“你的慈善账户，时间对不上。”

森峤怔了一下。

“我们之前以为上一代的你设置慈善账户，信息留了安可，是将遗产留给了她。可现在顺序是反的！”

森峤也反应过来了：“安可死在前头，上一代的森峤后来才被关押……”

“他不是为了安可。”风喃喃，“他早知道自己一定会被再克隆，他阻止不了王室，为了不被查到这些财产才留了安可的信息，他为的是下一代的……你。”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再留一份信息给我。”森峤道，“我被隐瞒了这么多年……”

“他大概根本没想到王室会隐瞒，而且还瞒得这么好。杰拉夫人他们是知道你有这个账户的，一旦你开启账户，看到安可的信息，总也会知道真相。”只是没想到，这一代的森峤对很多事没什么兴趣，账户也一直没想着要用，才耽误了这么久。

“可我能用这些做什么呢？”森峤道，“难道是让我没有后顾之忧，远离王室，过自己的日子？”

风摇头：“不知道。”

“看来上一代的我不怎么聪明。”森峤无奈笑了，“留信息也不留全了。”

“看管你账户的AI呢？查过了吗？”

“只是普通的AI，没有什么隐藏文件，安哥拉查过了。”森峤道，“是专注保密的AI，很难被渗透，除了看管账户，没有其他作用。”

风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本来这事就是她脑子里突然一闪而过的想法，她又懒散的躺回了床里，道：“我会去远秋城，就算回星辰，我也有自己的打算。绝不是为了让我们站在对立面。”

森峤沉默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一定会有其他办法。”风道，“时机还没到。”

夜已深了。森峤打算离开。

这一走，又不知要多久才能见面，如果之后奥斯克鲁和欧姆彻底决裂，他们就很难再见了。

森峤站在门前，长久又专注的看着风，像是要将她此刻的样子记下来。

风朝他招手：“头低下来。”

森峤便像虔诚的信徒，将自己的一切献给了那唯一的神，慢慢低下头来。

“不要担心。”风摸了摸他的脸，“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要保重。”

森峤几乎是着迷的看着她：“好。”

“你说，如果你是他，你不会明明喜欢却不说出来。”

森峤一点就透，侧头亲吻了一下风的掌心：“嗯，我喜欢你。”

风有些得意的笑了：“喜欢谁？”

“风。”

“谁喜欢风？”

森峤将她托抱起来，忍不住吻在了她的额头上：“森峤喜欢风。森峤喜欢上了一个欧姆，她叫风，明知道不可以，还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