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饲养手册(187)
森峤看了眼,很是欣慰,正想开几句玩笑,突然又神情一变。
从他洗干净背带裤小兔放在风的枕头下后,他一次也没介绍过这东西,但风却像以前一样,将它挂在身上,带在身边。
她没有多问过一句,这是个什么东西。
森峤看了一会儿风漫不经心的脸,又缓缓看向玩偶,来回几次,他脑子里清醒的明白——风记得,她是装的。
就跟之前在他家里卧底一样,一切都是装的。
他一颗心飞速地沉下去,想质问,却又矛盾地不想打破这短暂的安宁。
她为什么要装?对了,可能是想要躲过关于这空白三年的质问。装失忆,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或者说,缓兵之计。
所以她是打算养好身体就跑?
他要追她到什么时候?
哪怕是他,也是会累的。
森峤的笑容沉了下来,轻声道:“你喜欢这个?我再买一个新的吧?”
风摇头。
“不然我们买一只兔子回去养?”
风依然摇头。
“难得来一次远夏城,等你好了,咱们到处转转。”他一字一句,“上学的事,你要是不喜欢,以后就不去了。”
风点头。
森峤沉默片刻,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风的头顶。风没有抬头,所以看不到森峤那张可怕的蛇人脸慢慢地阴沉了下来。
他收起了温柔的笑容,青金色的眸子里闪过晦暗的光,巨大的尾巴在身后轻轻晃过,鳞片擦过草尖,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像是准备捕猎的蟒蛇,已经盯准了猎物。
他张口,尖利的獠牙若隐若现,细细的舌尖勾过雪白獠牙,发出“嘶”的声响:“我有点渴了,去找点水,你要吃什么?”
风想了想,比了个动作——面包。
“好。不过医院里可能没有你能吃的,我得去外面看看,你在院子里等着,不要乱跑。”
风眯起眼,手指轻轻抠着玩偶,点了下头。
森峤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一步,随即转身,慢慢离开。
他的神色冰冷,浑身气压很低,路过他身边的医生都哆嗦了一下。
她是假装失忆。
森峤确定了。
他没有提过他们是哪儿的人,没有提过学校在哪里。他随口说起“难得来一次远夏城”,她却没有问为什么她在学校受伤,却在另一个陌生城市的医院住院。因为她知道,她来自远冬城,她也记得学校在什么地方,她更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住院。
毕竟只是个小姑娘,受了伤住院又临时决定假扮失忆拖延时间,早晚会有破绽。
森峤不喜欢这样。
她对自己欺骗,隐瞒,用尽一切办法逃开,和对那个仿真欧姆“深”全然不同。
她救下“深”,对不知因为什么疾病倒下的“深”不离不弃,急救,给他营养液——那些营养液的来源一定不简单。
她事事为“深”考虑,却只对自己如此冷漠无情。
他感到无法抑制的愤怒,一把火从脚底烧到头顶,尾巴的鳞片全炸开了。
尖锐的鳞片从草尖扫过,斩草无数,部分倒刺勾起泥土,甩得到处都是。
旁边晒太阳的金毛犬被掀了满头的碎草和泥土,茫然地看了过来。
类蛇人瞳孔细细的竖起,獠牙呲出,金毛犬“呜呜”了一声,又趴回去了。
森峤躲在暗处,看着风在院子里若无其事的转了两圈,大概是确定了自己暂时回不去,她操控轮椅往医院大厅行去。
她在前台借了笔,画起来,前台的类鹿人看了半晌,笑道:“啊,你是说另一个雌性欧姆?她就住在你隔壁的房间。”
风立刻丢了笔,匆匆赶去。
森峤走楼梯,经过前台时在类鹿人惊讶的目光中比了个“嘘”的手势。
另一个医生走过来,茫然道:“这是在和宠物玩什么游戏吗?他们感情可真好。”
风等了一会儿电梯,回到自己的病房楼层后,她敲了敲隔壁的门。
一间无人住,另一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眯起眼,拧动把手,门开了。
和自己那边不一样,这间屋子又黑又暗——窄窄的透气窗口被堵上了。
里头没开灯,光线阴暗,应该是没人收拾的缘故,屋里充满了排泄物的臭味。
风关上门,森峤去了监控室,拿了些钱让保安暂时离开,自己调取了病房里的监控。
风行到龙女床边,弯腰去看,对方被绑在床上,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旁边打翻了的碗里,食物早就馊掉了。
应该是森峤没让人来照顾,医院里的奥斯克鲁也不会特意在乎一个欧姆的死活。自然是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主人拥有绝对的处置权。
风在柜子上轻敲:我问,你答,回答的让我不满意,我现在就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