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十来分钟后，屋内灯光终于熄灭。宋知许重重舒口气，悄悄转过身面对他，动作很轻： “很晚了，你快点回去休息，这些我会吃完的。”

至于她今晚有没有地方睡觉，不重要。

“嗯，我白天不在，要在姜婉如家里待到下午六点才能结束。钥匙我藏在门口这面墙第一列第三行下，饿了自己找机会过去拿东西吃。”

他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些。其他的，自己真帮不上什么忙。

宋知许点点头，催促他快点走，别耽误明天早起。楚辞不在逗留，大手抓住墙头翻过去，但天色太黑，没注意。不小心碰掉一块松动的红砖，咚的一声响，砸在水泥石板上。

啪嗒，灯光再次亮起。

“什么声音？”

隔着破旧的窗台，没睡熟的人呵斥道，紧跟着推开门走出来查看。宋知许这会儿正躲在门边角落，没喝完的半盒牛奶被她顺手推出去，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颗心砰砰直跳，堵在嗓子眼，心里却在担忧楚辞是否已回去。

或许是晚上吃饭时喝的那两瓶啤酒的作用，男人摇摇晃晃走出来巡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这才折身回去。

直到鼾声再次响起，女孩悬着的心方才稍微落回肚子里。小口小口把剩下的馒头和牛奶快速解决掉，处理干净垃圾，随后在不大的院子里寻找今晚的落脚地点。

而隔着一道墙，楚辞也被刚才的动静吓到。好在他反应快，带起那块砖迅速溜进屋里，没开灯。借着手机灯光匆忙收拾一番，躺到木床上休息。

安静的小房子里少年却有些辗转反侧，脑子想的全都是宋知许。他有地方住，那女孩呢？

心烦的人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出去查看情况。想着已是凌晨，那个男人应该不会再出来。于是带上手机，再次来到刚才的地方。不过，为避免发出声音，他刻意把屏幕调到最亮，对着隔壁照过去。

这会儿的宋知许缩在屋门口旁旧纸箱子里，头上搭个塑料袋防止蚊虫叮咬，惊恐入睡。她的角度看不到探着脑袋寻她的少年。所以，当楚辞等了半晌后，确定那个男人没有出来为难女孩，方才回去睡觉。

翌日，将近一个月没有任何收入的男人躲在家里，一会儿指使宋知许做饭，一会儿让她到房间去。总之，找各种理由接近她。

女人不是瞎子，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处处刁难女孩。不是嫌她做事太慢，就是碍眼。从睁眼到闭眼，骂骂咧咧一整天，嘴巴都没停过。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男人再次挑事，丢给她十块钱。勒令宋知许二十分钟之内必须回来，他要喝啤酒加花生米，少一样回来棍棒伺候。

泼妇一看这还得了，家里穷到揭不开锅，他就知道吃喝，不出去赚钱。立刻嘶吼起来： “怎么不喝死你，儿子看病哪来的钱，你个大老爷们有手有脚不出去挣钱，在家里当缩头乌龟，这个家还能指望上谁。”

气到双手叉腰来回踱步，小男孩跟着附和： “就是，爸爸。你是个男人，要做男人应该做的事情。”

啪

狠狠一巴掌挥出去，打在小男孩脸上。宋知许心脏骤痛，眼睁睁看着他娇小的身体倒在脚边，还没等她来得及去扶，整个人被大力踹出去老远。

“啊，我的儿子。王八蛋，老娘跟你没完。”女人立刻把人抱起来，上下打量。小男孩半边脸红肿，倒是没别的事。反观女孩，因没注意，那一脚踹到腹部，痛得她眼前直冒金花。

“妈妈，我怕。”从没被男人打过这么狠，小男孩吓得不行，窝在女人怀里发抖。

“给老子滚，看见你们娘俩心烦。”

男人气呼呼坐到沙发上，对缓过神来的宋知许暴呵： “还不快去，是不是要老子打死你才甘心。”

女孩不敢耽搁，小手捂住腹部弯着腰往外挪，可没走两步，女人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夺走那张票子塞进口袋。啪打过去，咬牙切齿开骂： “你他妈的就是个害人精，狗男人在外面这么多天不见喝一次酒，回来没两天，醉的跟死鬼一样。贱人，都是你害得。”

“坏女人，滚出我家。”小男孩典型的狗仗人势，站在旁边跟着骂。男人憋的不行，吼出声： “够了，嫌老子不够烦是不是。”

这一声训斥，女人也不再嚣张，抱着人钻进隔壁房间，但是没关门。她倒想看看，自己的男人有多大本事，会不会当着她的面做那种畜生不如的事。

宋知许显然习惯了这种无缘无故被大骂的生活，没有半个字怨言。默默无声走出门去，她知道那个人喝不上酒，倒霉的一定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