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落记(27)
犍为王妃再听不下去,斥道:“你好本事,挑拨我们三位王妃耍猴一般打起来,狼狈如斯,又轻飘飘推脱到一年后,不看看你耍的是谁!那花不要也罢,这口气我必是要出的,来人!给我召来湿幕山总兵,将这群赤望人全都押起来!”
济阴王妃喊道:“对!给我砍了他的头!”
就在这时,叶澜修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王妃请三思!”
边煜城眉头紧锁,厉声喝道:“画师,此事与你无关,退下!”
“这花可以培育!”
叶澜修一句话,镇得全场鸦雀无声。
“你说真的?你一个画师如何懂栽培花木?”犍为王妃半信半疑盯着他。
“我是河阳郡金川县人,那里家家种植果树,草木嫁接自小看得多了。”叶澜修说罢,不急不忙走上前,拿起包袱中白露香的根茎,看了看,“我可将它移在其他木上,给我把锋利的刀。”
犍为王妃咬牙:“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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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十四颗珠
叶澜修接过刀,四下看看,走近一棵黑松,挥手砍下一截树枝,利落修剪一番,用刀在截面纵向劈开一条深三寸的裂缝,拿过白露香的茎干,手起刀落砍了头尾,只留中部一段,稳稳插进黑松木的切口中,撕下一截衣袖,用布条将接口捆住,往上喷了些水。
“这白露香与黑松看着风牛马不相及,但为同属植株,将两株植物切开剖面,彼此连接、愈合,受损的部分能很快恢复如常,成为一体,存活下来。就像中容的蟹爪兰和赤望的仙人掌、寸泓的山丁子和中容的苹果一样,近种嫁接都能成功,王妃只需静待数日就知我所言真假。”
“好,还是我中容子民忠心,画师,你给我好好照料这株白露香,若能成活,定有重赏!来人,把这群无用的赤望人给我拉下去砍了!”
“且慢!”
所有人看向叶澜修,他竟然敢挡王妃的令!谁知接下来的话更大胆。
“不能动这些赤望人,他们在,花在,他们死,花死。”
犍为王妃竖眉:“你威胁我!”
济阴王妃也喊道:“你可是中容人!帮这些赤望人做什么!”
“这可是世上仅存的白露香了,嫁接虽成功,可如何养护更为关键,王妃缺不得我,而我,要保这群赤望人的性命。”
济阴王妃才不在乎几条人命,活了死了与自己何干,看着巴东王妃水润的脸庞和欣喜若狂的做派,心急如焚:“你说的是,旅程未完,怎少得了大当家,我应了,定不会找他们麻烦。”
犍为王妃脸色阴沉,却也没有说话,这是默认了,边煜城说了几句谢罪的话,官妇们在旁和稀泥,场子这才散了。
虚惊一场过后,边煜城也不避讳,直接冲进叶澜修帐子。
“都说不让你插手了,你搅进来干什么,你以养花为由威胁她们,不也没了自由,”边煜城烦躁的挠挠头,“这几个妇人我不伺候了,带着兄弟和他们干!驻兵都是菜瓜,砍他几百个没问题,再带着你扎进深山里,过快乐日子。”他越说越起劲,最后说到二人隐居,竟还乐呵起来。
“以后的事再说,总之眼下这关过了,保住了你们的命。”
“以后不许你擅作主张,万事有我挡在前面,自会护你周全。”
叶澜修在山中淋了雨,此刻有些头晕目眩,也无力再支应他,边煜城看他这样,慌慌张张的跑出去寻药,守在炉边熬了两个时辰,端来盯着人喝了,又安置他睡下,好一番折腾。
客栈温暖床榻上,叶澜修昏昏欲睡,烛火下,边煜城在安静写字。
这人就像那燃着的火苗,叶澜修想,永远神采飞扬朝气十足,对自己的心思明晃晃清晰可见,那双火红的眸子中含着赤诚,能灼烧人心。
可自己从没想过会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怎么可以在一起……
许是被这农家田园般恬静的气氛感染,许是这一两日的有惊无险,叶澜修从头到脚都放松下来,也有了聊天的兴致。
“你在写什么?”
“平安信,老规矩,每天一封传给中容,无甚内容,只在末尾写上双方商定好的密语,对方看到就知平安。”
“你对五王还挺忠心的。”
“这是行规,和忠不忠心没关系,你快睡吧,我整夜都在这里,你若口渴也有个人使唤。”
说罢,还细心将烛火的光芒掩住一半。
这个小动作莫名戳了叶澜修内心的柔软,恍惚记得只在自己幼时从爹娘那里得到过这样的关心,七岁成名后,自己行事举止愈发像个大人,也就再也没有围在爹娘膝下亲昵。
和边煜城在一起的日子,自己三番五次有了孩童时被人珍爱庇护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