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跟了我爸吗，他前几年就有意将业务拓展到美国。他这几年一直来回飞，现在不想飞了。不过我还在考虑，没有给他一个确切的答复。”谢宜铭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她，“你不想我走吗？”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不仅仅是留学。

很可能他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常洛灵不想他走。

但她更不想拖住他的脚步。

倘若外面有更广阔的发展，她当然希望他可以自由翱翔。

只是，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她有什么立场左右他的选择吗？

常洛灵不懂他为什么将这个问题抛给自己。

但她还是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我想你有更好的发展。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我希望你可以按照自己的目标，不要被他人左右，坚定地走下去。”

谢宜铭良久地望着她。

他的目光很特别，这是两人认识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看到他所展现的。

唯一遗憾的是，她没能读懂。

度过了一段漫长却并不致煎熬的时间后，谢宜铭垂下眼，抿了口咖啡：“好，我知道了。”

还算名副其实的自习结束后，谢宜铭有事要回家一趟，常洛灵婉拒了他将自己载到地铁站的建议，独自一人踱去。

她想慢悠悠地走一走，消化一下自己的心情。

她真的还要继续吗？

等到那一天，如果他拒绝了，她一定会很伤心。可如果他同意了，要不了多久，便是看不到尽头的异国恋。

怎么选都是坏结局，她还要继续吗？

可是，她无法坚定地要求自己放弃。

感情这种东西太折磨人了，建立得不讲道理，还斩也斩不断。幻想执一柄锋利的长剑，需要破开的却是滚滚的水流。

那就等一等吧，让一切顺其自然，等那天到来，她自会知道自己的答案。

在一些难以抉择的人际问题上，素来直爽的她，好像很容易选择逃避。

只是不论怎么逃，终究有必须解决的一天。

谢宜铭的还能放一放，另一个倒是摆在了眼前。

六级考试如期而至，考试结束后，沉寂了两个月的乐队就此复苏，开始备战元旦晚会。

收到何境的排练通知时，常洛灵心底便有隐隐的担忧，但她谁都没说，连施梦都一并瞒下。

一进排练室，不出意外看到了唐宥。

他的手已经完全恢复了，提前到达的他，正在角落拨弄着他那把贝斯。听见开门声，他放下贝斯，爽快地朝她们一挥手。

常洛灵向他点点头，犹豫着也一抬手。

全员到齐后，何境拍拍掌，示意众人聚在一起。

“是这样的，老唐的手已经好了，这个位置问题，我们可能需要再分配一下。”何境道。

所谓的位置问题，说白了就是她和唐宥的去留问题。

常洛灵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看唐宥，却和他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他面带笑意，痞气没有往日那么浓重，看起来竟有几分和蔼。

“当初我们临时缺人，晚会都差点上不了，灵灵毫不犹豫答应来帮忙，最后的演出成果大家也知道。”何境抬手拍拍她的肩，“灵灵，我真的特别感谢你。”

常洛灵客气地笑了笑，没说话。

何境扭头看了眼唐宥，又道：“但是最开始，是老唐和我们一起建的乐队。初期真的很不容易，晚会海选也有他一份力，现在他手恢复了，我们当然欢迎他回来。”

唐宥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算是回应。

某些时刻，何境确实很有队长的风范，话说得滴水不漏，谁也不得罪。

但选择终究是要做的，他叹了一口气，开口道：“虽说一个队有两个贝斯手也不是不行，但合适的歌难找，我们也暂时没有能力重新编曲。这件事……你们俩怎么看？”

问题抛出，可谁也没有回答。

唐宥忽然伸出手，拍拍她的肩：“常洛灵，我们单独聊聊呗。”

他这话没有平常的调侃语气，而是认认真真的商量。

常洛灵点点头，和他走到了角落。

甫一站定，唐宥对着她笑了一下，眉眼里是罕见的温柔。

“常洛灵。”好好说话时，他的声音其实不算难听，“你讨厌我吗？”

讨厌……吗？

初见面时是讨厌的，越相处越觉得他烦，但真要说讨厌到一眼都看不了他，要将他赶出乐队，好像也不至于。

唐宥是惹人嫌了点，但常洛灵本能觉得，他人不坏。

她轻轻摇了摇头：“不。”

唐宥见状笑了，一双眼里好像藏了很多话，可最终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就像初见那样。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他说着，回身往众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