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洛灵很沮丧。

她也想要甜甜的情话。

她心里想什么，脸上就表现出了什么。

谢宜铭就看她刚才还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这会儿突然一瘪嘴，本就下垂的眼角落得更厉害，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怎么了？”他轻声问。

“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嘛。”常洛灵嘟囔道。

“你刚刚那么对我，还要我给你说点好听的？”

常洛灵一缩肩膀，但还是肯定地一点头：“要。”

倒挺理直气壮。

谢宜铭忍俊不禁：“那你想听什么好听的？”

最想听的……当然是喜欢她啊。

可惜这话暂时说不出口。

她抬头望向墙壁，眼睛眨啊眨，似乎思考得很认真。

偏偏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就被一堆杂音打断了。

滚轮声和金属碰撞声由远及近，伴着不停重复的“让一让”。

有医生推着病床靠近，在这狭窄的走廊上，她显然是挡了路。

她踮着脚如跳芭蕾舞一般，在夹缝中想要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可那病床已然完全推到了她身后，脚下被什么一绊，她踉跄着就朝前扑去。

好像有团热风裹挟了她，她撞上了一团坚实而温柔的存在，背上揽来一只手，将她按紧了些，直到滚轮声远去，那手又逐渐放下。

惊慌时本能阖上的眼，这会儿才缓缓睁开。入目是一大块白色的墙壁，边缘的轮廓是他细碎的发梢，和平直宽阔的肩头。

随着她一点点直起身，视野终于逐级开阔，却更教她心慌。

常洛灵这才发现，刚刚的慌乱间，她居然就这么径直坐上了他的腿。他的手还虚环着她腰际，彼此的距离近到她感到不安。

她能看到他纤密的睫毛，在眼睑扇下一小片阴影，顺着向下是优越的鼻梁，竖直的一条，折角却又带了几分圆润。细看会发现他的皮肤其实没那么完美，就算刮干净了胡子，也能瞥到一片淡青。

但就是这点“不完美”让她心跳加速，这是他有别于她的地方。

是荷丨尔丨蒙和本能在作祟。

“看够了吗？”一片青下，那张嘴动了动。

是本该显得冷漠的薄唇，但看起来意外柔软。

常洛灵别开脸，一言不发地试图起身。

大抵她动作得太突然，他的手都没来得及放开，她踉跄着又跌坐了回去，手忙脚乱间第二次才顺利站起。

她将将在他身边的位置落座，想了想，又隔开了一个位置。

谢宜铭默默看完了全程，才道：“怎么坐那么远？”

“宽敞。”常洛灵说着，做操般伸展双臂，“你看，这么大的位置。”

果不其然又被笑了。

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办。

她的脑子一旦慌乱起来，就会做出许多奇奇怪怪的行为。

比如刚刚，她被那张脸搅和得七荤八素，只怕下一秒就要把自己的心意全盘托出。

仅剩的那点理智遏制了她，命令她快些逃离那是非之地。

他长得那么好看，可不可以喜欢她一下。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两者间有什么关系。

但是她的心太乱了、太乱了，她好想告诉他她喜欢他，又怕冲动坏事把一切归零，如果他对她也有那么一点点意思，可不可以先和她说？

每次见面，她的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喜欢，唯有真正该说爱的那张嘴，在嘀咕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那是她浑身上下，唯一能被理智控制的地方了。

还常常差点失控。

门打开的声音，让她的双眼不必只能尴尬地望着地砖。常洛灵抬头顺势望去，医生正从手术室走出：“谢谢的主人呢？”

“是我。”谢宜铭起身上前，自她身边经过时，让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只是酸涩的鼻腔下意识的动作，但带来他的气息后，好像更酸了。

手术做得很成功，小家伙麻醉还没有醒，耷拉着一条长长的舌头，看起来憨态可掬。

常洛灵伸手摸了摸谢谢的脑袋，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抬头对着他笑了一下。

谢宜铭也回了她一个淡淡的笑。

还是暂时不要说话吧。

谢宜铭在学校还有事要处理，便将谢谢交给了前来接手的阿姨，常洛灵自然也同他一块往学校赶。

回程的路上，她忽而想起了谢宜铭的那条消息，问她要不要来陪谢谢。

可惜她来的时候谢谢已经进手术室了，她走的时候，谢谢麻醉还没醒。

这算哪门子的陪。

非要说的话……常洛灵扭头看了眼谢宜铭，她似乎是陪了这个大的。

但是把她自己陪得心里乱七八糟的。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谢宜铭不自然地眨了下眼，倒是没说些什么，大抵已经习惯她时不时的注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