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看着，忍不住道：“你有什么打算呢？”

谢宜铭稍显懒散地侧倚在椅子上, 开口道：“如果我说我想跨考理论物理, 你会不会觉得我疯了？”

轻描淡写的语气, 仿佛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波动。

想要学物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大概是高一学到万有引力和宇宙速度那章时, 每每他抬头望向ppt，看见的都是浩渺的宇宙。

他的肉丨体端坐在这沉闷无趣的地面上, 心已经超越了第二宇宙速度——

谢宜铭一直觉得它的别名很浪漫：“地球逃逸速度”。挣脱地心引力的束缚, 去向更广阔自由的地方。但心底终究有个根，没舍得离开太阳系。

然而现实里, 他还是被牢牢拴在这一方天地, 填写志愿时, 毫无反抗地报了工商管理, 一个没有大物的专业。

而现在, 积聚多年的叛逆因子，全被面前这位姑娘引诱出来了。

谢宜铭没想做什么物理学家, 也从不指望自己在这方面能有多大建树, 他只是单纯喜欢，觉得有意思。

或许他该现实点, 学些实用物理专业。

但既然决定迈出这一步, 那当然要叛逆到底。

话音落下, 他不安地看向面前的人。

话说得好听，掩不住胆小鬼的本质。

“怎么会！”常洛灵一秒答道，“我一直觉得物理好的人很酷欸，可惜我不太擅长。你去学吧，学会了再教教我。”

面前的女孩一脸认真，看向他的目光，就是给他最好的一剂强心针。

他想说些什么，可哽咽的喉头又逼他匆匆噤声，最终只余一个感谢的笑。

谢宜铭的成绩一直拔尖，各类获奖及文章发表也可观，如果有心保研本专业，top院校基本没有问题。

然而如果要跨保的话，一是跨保本就有难度，二是商跨理也毫无优势，虽然以他的实力，大概也能保进不错的学校，但基本算是告别了理想院校。

最终，只剩下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条路，甚至，或许比三年前还要凶险。

人人都在追求保研的时刻，他却主动放弃，未免显得有些蠢。

但听见她的话，谢宜铭又觉得，人生短短几十年，没什么好犹豫的。

他已经错了二十年，难道要为了沉没成本，继续错一生吗。

晚上，谢宜铭给叶荷拨了通电话。

在电话接通前，他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常洛灵的脸，和她说的话。

于是那焦躁不安的心，在开口前，已经渐渐安定。

“喂？”电话通了。

谢宜铭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和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

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他不得不在心底把常洛灵再搬出来，帮着他定定神。

他好像，有点儿离不开她了。

“说实话，我不支持你的打算，太冒险，对你以后的发展也没有太大好处。”意料之中的回答。

谢宜铭沉默着，继续听她说下去。

“但你既然这么说了，我知道你已经做好决定，只是告知我。”叶荷顿了顿，“那就去做吧。作为你妈，除了支持，我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足够了。”谢宜铭道。

他最重要的人都在支持他，已经是最强大的后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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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六级、提绩点、参加竞赛，整个大三，常洛灵几乎忙成了一个陀螺，没有停歇的时刻。

谢宜铭时常也惊叹，她每天步履不停，怎么看起来还是心情很好的样子，笑容总是挂在脸上，好像有着用不完的活力。

当然也有一些时刻，她会跑到他的车上躲一躲。

两个人坐在后座，她偎在他肩头，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上五分钟。有时候她会玩玩他的手，有时候她会捏捏他的脸，还有时候她会埋到他颈窝里闻个不停，像只用嗅觉认识世界的小狗，但再没有更亲密的动作。

时间一到，她又会拎上她的帆布包，朝图书馆大步奔去。

每周五例行去他家撸狗时，常洛灵告诉他，这个就叫“充电”，在他身边待一会儿，再多的疲惫也烟消云散了。

谢宜铭会心一笑，他怎么觉得，这和他有些像——

只要在她身边，那些烦闷便会荡然无存。

“所以，我是你的充电器咯？”谢宜铭道。

“对啊。”常洛灵充满赞赏地戳戳他，“还是五分钟快充哦。”

谢宜铭的眉头微妙地一挑：“……你有时候说话，可不可以想一想。”

她又说错话了吗？

常洛灵茫然地咂摸着刚刚的话，直到看见他逼近的脸，和不坏好意的眼神，就明白不管她说没说错，谢宜铭肯定是乱想了。

说好的亲亲后才会发生呢，这个人的触发点越来越奇怪了。

常洛灵环着他脖颈，被他打横抱上楼，眼里是他目前还很严肃的侧脸，但它很快就会出现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