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且渡(201)
可她还是很难过。
为那段忽然闪过的记忆里的自己。
莫名心疼,也莫名难过。
很深的一股爱意,可是又是那么浓烈的爱而不得,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在告诉那个时候的她:你必须离开。
他想追问出来她因何而哭,可是她的指尖拂去眼角的泪,什么也不说,只是无声地续上刚才的吻。这一回,是她主动,她充满不安,只想填补内心突然极度缺乏的安全感,或许,是为了给那个片影一个回音。
心痛的感觉慢慢平复,可那个片影在她脑海里却是挥之不去。
安静下来后,她轻声问他:“宋卿时,我以前……是不是不敢爱你?”
不是爱,也不是不爱,而是不敢爱。
令人心痛的三个字。
宋卿时有好久的沉默。
这仿佛是对他无形的谴责与怪罪。
即使他如今做得太多,都摆脱不掉的……亏欠和遗憾。
他握住她的手,掰开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
“嗯,从前,我们都不够勇敢。”
在爱的命题上,他们都不够勇敢。
瞻前顾后,再三思量。考虑了一切,唯独没有考虑自己和对方。
深究过往,这份答卷,他们全是不及格。
他偏眸看向她,“如果重新站回那个交叉口,这次,逢夕会勇敢吗?”
他没有说他自己,逢夕也无需去问。
她知道,他会的。
因为他已经无数次地告诉过她他有多后悔。
当时没有握住的一切,后来,她失忆了,再说什么都来不及。他要无限期地等下去,等到不知多久之后,她记忆恢复,她愿意给他一个回音。
逢夕垂下与他对视的目光,她喃喃低语:“应该会吧。”
她至少,会有爱一个人的勇气。
也会有走向他、拥抱他的勇气。
但她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做更多。
不是敢不敢,而是愿不愿意。
现在的她,与几年前相比最大的改变,就是学会倾听自己的心声,愿意宠爱自己,愿意顺心而走。
她希望,比起爱别人,她要学会更爱自己。
她忽然有些不安,转身扑进他的怀里,紧抱住他。
——仿佛陷入他的怀中,就能消除这阵不安一样。
他感觉到了她的不安一般,抚着她的后背,道:“没有关系,如果重新站回去,你不肯走来的话,那我就更快一点朝你走去。你不动也没事,大不了我多走一些。”
她埋在他的怀里,眼角浸出泪来。轻轻点了点头。
她想起旁人的一句笑言,他太纵着她了。
“我很好奇,以前你也是这么惯我的吗?——如果是的话,那我到底是怎么做到没有长歪的?”
这简直是溺爱。
他也跟着回忆了下,摇头:“当然不是。以前我们的身份并非爱人,你跟在我身边,我只是在教导你,当时我对你自然是严厉的。对你的标准很高,不管是学习还是处世,当然,你学得也很好,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有天赋的孩子,一点就通,学什么都很有灵气。——但凡你笨一点,年轻时候的我可能也没有耐心,早就不耐烦带你。现在我们是爱人,我们之间的相处自然不同。”
多年前,他是严师,给她的标准近乎苛刻。但他对自己,只有更苛刻,对她已经算是放松。
而现在,他只是她的爱人,他只想爱她。
他没有告诉她,这几年他都做了些什么。
既然三年半前岑兰凌给出的理由是,担心她无法成为他的贤内助,辅助他的事业开拓,不能很好地在众位太太间游刃有余地交际。
那么他就走到足够高的位置去,叫“他的妻子”无需交际。
用现实和实力彻底堵住岑兰凌的口,叫她再无法以这个理由为借口阻拦,也不能再对他的妻子提出任何要求,因为他的妻子不需要那些,他们也已经很好。
——他可以不管不顾,反正对方的意见无法改变他的任何决定,但是他还可以选择让对方心服口服。
而现在,他已经做到了后者。
他垄断了宋家大半产业,一大半的蛋糕现在全都握在他的手里。额外他还有“FX”,还有多家公司股份在手,现在,他早已无需再有任何忌惮,也不用再去看任何人的眼光。他想与她怎么走下去,就与她怎么走下去。
眼前的情境,与三年半前相比,简直一片开朗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