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痕不欲+番外(27)
陈季棠也不多言,往里一指。
张副董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白色大理石地面上有星星点点污痕,其中几点分外鲜艳,定睛细看,原来是尚未干涸的血迹。
这有枪的逃犯,竟这么巧匿迹在这栋小楼里!盛怀初心一紧,再往三楼看去,窗口早没了人影。
只怨自己一时大意,早知该陪她上去的。
尹芝注视着楼下的一举一动,眼见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心知不妙。
哗啦一声巨响,想必是玻璃被人砸开了。
余叔当机立断,奋力站起身,按住她的肩膀,将人拉到近前,那湿漉漉的手掌在她头上一摸,涂上一层血污。
“他们要找的人是我,这会儿未必注意到你,若有什么,就说是被我打晕了,关在这里的……你去医院的路上总有机会走脱!”
他说着从衣架上抽下一条绸缎围巾,三两下将尹芝的手牢牢捆住,又往她手心里掖了一把薄薄的折叠刀。
尹芝明白过来,挣得厉害:“那你怎么办……我不要,你放开……我将你藏在箱子里……我来打发他们走……”
“傻丫头,他们岂是那么容易打发的……记住了,护好自己,其他的一概不要管……”
她那里肯依,又挣起来,余叔将她捆在床框上,起身往外走,关好门,咚咚下到了二楼,摸出腰间两把枪,对着楼梯转角先上来的人就是结实一枪。
这一枪如捅了蜂窝一般,密密麻麻的子弹射过来。
陈季棠见势不妙,命令道:“留活口。”
楼梯狭窄,兵丁没了枪林弹雨的掩护,进推不得,两相僵持着。
一片急促的呼吸声中,有人枉顾陈季棠的命令,又开了一枪。
枪法却出奇的准,楼上的人只露出一片衣角,便被他打中,踉跄着往下跌了几阶。
陈季棠循声望去,张副董不知何时摸出一把精致的左轮手枪,枪口冒着若有若无的白色烟尘。
眼见他又上了膛,陈季棠一把握住他的手:“我要的是活的!”
那蓄势待发的子弹,终是飞了出去。魁梧的男子从楼上摔了下来,未断气,也去了大半条命。
众人还在二楼查看,盛怀初已往三楼去了,砸开一扇紧锁的房门。
尹芝被人缚在床上,神情凝滞,眼泪从血污间蜿蜒而下,也被染成了红色。
她心中空落落的,唯余耳中最后的一声枪响。
第20章 .虎尾春冰 · 额角
众人见张副董若无其事,陈季棠脸色不虞,心知山雨欲来的样子,各个噤若寒蝉,不敢靠近躺在地上的人犯。
陈季棠上前探了探,见他尚有鼻息,立时吩咐阮九同:“来两个人抬去医院,坐我的车。”
阮九同领命去了,二楼人多眼杂,陈季棠无话与张副董说,赌气似的上了三楼,刚走到楼梯口,见盛怀初打横抱着个女子,逆光走出房门。
“盛先生,这是什么人?”
盛怀初顿住步子,忽觉怀里的身子一僵,大概是认出了陈季棠的声音。他没有十分把握,勉力蒙混着,语气却坦荡得很:“是住在这楼里的租客,被那贼人劫持,捆在房中受了伤,我送她去医院。”
陈季棠闻言,目光在那女子身上逡巡,见她面目身形被男人的西装外套遮了大半,越发狐疑:“这些事,理当我们捕房来做,就不劳动盛先生了……”
盛怀初被他堵在楼梯口进退两难,愈发坚决道:“刚才打打杀杀的,这位姑娘着实受了些惊吓,我才将她安抚好,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受的什么伤……” 陈季棠边问边伸出手去。
盛怀初退一步,躲了过去:“陈公子,女孩子的伤处,你我还是不要过问了!”
两个人身形相当,此刻一起望进对方眼中去,不动声色地较量着,像两个旗鼓响动的赌客,谁也没先寻到一丝怯懦与犹疑。
张副董站在楼下,早将两人的话听个七七八八,看准时机慢慢走上楼来。
宽胖的身子从陈季棠身边一侧而过,在两人中间站定:“诶,盛先生古道热肠,季棠,你刚抓的那个犯人还要审,哪里走得开,不如这样,我陪着盛先生往医院跑一趟,等这姑娘无大碍了,问几句话,也算捕房去了人了?”
陈季棠不说话。
张副董到底官压他一头,又是陈仁美的老友,料想陈季棠不会反对,伸手将他拉到一边,让出路来,对着盛怀初道:“盛先生,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盛怀初对这位张副董素昧平生,今日得了他没由来的好意,心中纳罕。
不过他现在无暇细想,只朝着那张圆胖的脸报以一笑,带着人往楼下走,路过陈季棠身边的时候,又被他冷不防拦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