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痕不欲+番外(247)

作者:芦苇芭蕉

兜兜自然点头叫好,嘻嘻笑着。

到了刘家门口,一位三十开外的妇人迎出来,是刘太太。小瑶跟在她身后,两个孩子一见面,已眉来眼去,暗暗打闹起来。

尹芝留下保姆照看,叮嘱的间隙,刘太太往门口的汽车里一瞧,见驾驶座上还坐着个男人,好奇心起,不由得客套起来,要留她吃饭。

尹芝正要推辞,盛怀初已下了车,走到门口打起了招呼:“刘太太。”

“尹小姐,这位是……” 刘太太佯作吃了一惊,不动声色打量起来。

若是普通朋友,犯不着下车来打招呼,若是尹小姐的丈夫,没道理从没听她提过。

“这位是盛先生,兜兜的父亲。” 尹芝想了想,没有胡乱搪塞,只找了最确定的一层关系说出来。

是孩子的父亲,却不是丈夫……刘太太哦了一声,脑中已演出了三四个故事,原是八面玲珑的人,这会儿也留了好大一片空白场面。

“也是尹小姐的未婚夫。” 盛怀初加上一句,一只手揽在尹芝肩头,亲昵中透着几分郑重,又解释道:“我也是才到香港来的,小芝面皮向来薄,没和邻里们讲,将来请客办酒,还望刘太太携先生赏光。”

兜兜不在意大人们说什么,听到请客二字,忽然道:“小瑶也要去……”

“那是自然的。” 刘太太揽着小瑶笑起来,想着自己刚才恐怕是失态了,忙道:“盛先生,今天真是幸会,正巧我们家老刘等一下也回来了,你留下来一道吃个便饭,也不怕陪着我们女人家说话无聊。”

“哪里会无聊呢,不过今天实在有约了,只好改日再登门拜访。”

刘太太听他这样讲,不便再留,牵住两个孩子站在门口遥遥道了别。

“哪有你这样,头回见面就要请人家吃酒的。” 尹芝在外人面前没发作,到了车上终于忍不住了:“再说请客办酒的事,什么时候同我商量过。”

盛怀初忍着笑,把车开出去一段才安抚道:“不收份子钱,便也没什么失礼的,不过结婚办酒的事,我可是确确实实提前问过太太大人您的意思。”

“什么时候?” 这么大的事,若真的商量过,她不可能一点不记得。

“就那天晚上。” 盛怀初偏不把话说明白。

“哪天晚上?”

“兜兜半夜里睡迷糊了,跑到我们房里来的那个晚上……”

盛怀初这么一提,尹芝突然没声了。想到那晚的情状,不免赧然,月光那么白,照在两个人身上,她背对门坐着,还是他先瞧见了兜兜,扯过薄绸被替她盖上,自己则抽了枕巾围住下半身,虽然围不严实,总比赤条条的好些。

那晚上后来怎么过的,她全无印象,反正整个人都捂在被子里,血都要倒着流了,耳朵里嗡嗡响,大概是他把半梦半醒的小人儿抱起来,隔门叫了女佣带走,哪里还记得后来说过什么话。

“不记得了……”

“这也能忘……嗯,真不记得了?你知道第二天晚上兜兜怎么样?”

“怎么样?” 那件事也过去好几天了,尹芝不敢问兜兜,只觉得他没有异样,自我宽慰,年纪这么小,睡一觉就该忘光了。

“他非要剩半杯牛乳给我,怕我夜里饥了渴了……” 盛怀初诉着委屈,这份父慈子爱,他消受得辛苦:“你是知道的,我最不喜欢那腥味,可还是捏着鼻子喝了,哪晓得这几日都有。”

尹芝起先还有些羞,被他不正经的态度感染,也回敬道:“有人孝顺还不好?以后晚上也别和孩子抢食,另给你订一瓶牛乳算了。”

“不用啦,有你在,我饿不着。”

尹芝被他夹荤带素的笑话惹恼了,提拳便要订在他肩上,只是顾忌正开着车,撞到人不好,又往回收了去,盛怀初却腾出一只手来,把她的拳头握住了。

“我那天讲的话,没听见便算了,再说一回,可别又听不见。”

说到婚事,其实再等一段时间更合适,他毕竟离婚不到半年,再把上海的小报记者引来也是麻烦。

只是两人都已经单身了,又住在一起,尹芝知道谈婚论嫁是迟早的事,手心依旧泛起薄汗。

在这没有道理可讲的世界里,他们是被风扬起的两片羽毛,终于要交叠着落在一起,怎能不紧张不期待?

可是等了半晌也没听他再开口,只觉得车子慢慢停下来,停在夕阳下的浅滩旁,波光映着临海的拱门,后面是一间幽静的饭店。

“到了。”

谁也想不到一间常年接待外国客的饭店,竟做得出如此地道的松鼠桂鱼,留声机里的唱腔也如水磨圆子般,咿咿呀呀的,有几分耳熟,像是老派的上海公馆里爱请人来唱的堂会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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