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痕不欲+番外(215)
盛怀初不及作更多的解释,便听见石阶那边传来脚步声。
若不是要紧事,江朴也不会找到这里来,看了看尹芝,欲言又止:“先生。”
尹芝站起身朝远处走了几步,江朴这才上前来,他们讲了什么听不真切,最后只听盛怀初深深叹了一口气:“你现在下山,打电话请我二姐后天过来,只说是要紧事,具体的等来了再告诉她,我即刻回城。”
江朴应声去了,先前的话头断了,这会儿也无从再提。
盛怀初回了城,被陈季棠的事羁住了。
唐叔覃的派出去人找到一具焦尸,尚未焚尽的肩章一端缀着两颗星,也不能笃定就是陈季棠,只好派了一架飞机,把尸身并着随身物件一并送到南京来,请他家里人认一认,若确定了便不必再偷偷派人到敌占区找了。
与俄国的这场仗,是南北统一后头回对外用兵,万不能输。
可内战打得久了,就像分过家的兄弟,心里总是多些算计,看着原先要到自己手里的粮饷和军械一车车运到北方去,面上不说,心里早不满了。
山西的燕督军资历最老,第一个不高兴,指责南京政府过河拆桥,借着打俄国人的名号,实则对非嫡系的人马裁军,下野二字都发在通电上了,不打算留一丝情面。
说者有心,听者亦有意,手握重兵的,人人自危。要是陈季棠真的死在了东北,更无人愿意带兵北上支援了,仿佛只有讲和这一条路了。
盛怀初满腹心思,带着一身寒气夜归,洗热了才躺在她身旁,动作虽轻,还是惊动了枕边人。
“吵醒你了?”
“没有,睡不着。”
“认床?”
“不是。”
“那就是在等我了……等我做什么?”
“没有的事。”
“还是你今天刚来,我都怎么没陪你,生气了。” 他晓得她从不为这种事生气,才会这样半戏谑半赔罪地讲出来。
“原来你平时这样忙……”
盛怀初笑着侧过身,撑起一只手看她:“今天终于良心发现了……以后我到了上海,不要把我关在门外就行了。”
指尖在圆润的颈窝滑过,肩带滑下来,礼盒上的缎带一样,屋里没灯,到底未看清是不是白天那件睡裙。
“是很重要的事吧。”
她是从来不问过他公事的,盛怀初不由得警觉起来。
“确是有点棘手……好奇我下午做什么去了,还是有什么想问的事?”
在陈季棠的事上,尹芝早摸出了他的脾气,不再指名道姓地问,只漫不经心:“没有,你想说自然会说,不说我便睡了。” 说完果真背过身图清净去了。
一张双人床,比火车上的单人铺还要紧窄,有人总要把她慢慢挤到边沿,再一把捞到怀里来:“陈季棠的事,真真假假的,不说也罢,总之有了准消息,定不会瞒着。”
尹芝往他胸口靠了靠,没说什么。
这名字终于也变得平常了,盛怀初这一刻才觉得他们中间再没有别人了,仿佛往后的岁月,也都会像今夜一样亲密无隙,难舍难分。
第140章 .投木报琼 · 快活
尹芝刚回到上海,佟少俊打了电话来,软磨硬泡要登门。
“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广州佬,过几天要来和我相亲,陪我一道去看热闹吧。”
刘妈正端茶上来,见她一身男人打扮,心中稀奇,不免多看了两眼,又听她把相亲的事挂在嘴上,半点害臊也无,一边退出去,一边啧啧称奇。
尹芝毫无兴趣,立时要推辞了,佟少俊却抢着道:“我这次打算先答应了。”
她这么一讲倒让人好奇起来:“可你不是还没见过人,就这么定下了?”
“照片还是看过的……当然是没有真打算嫁给他,一来我恶名在外,他不一定看得上我,我偏和爹娘说非他不嫁,两相僵持着,将来家里也不能再拿注销支票簿子作威胁。二来陈季棠失踪了么,这个胡东南恐怕要去东北顶替,所以他就算眼瞎要娶我,也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真是好算计。
尹芝吃了一惊,难以想象佟少俊穿嫁衣的样子,可听到东北二字,不由得把拒绝的话咽了下去,心中也在犹豫,只道:“这种事不是该让你母亲,或者家里的姐妹陪你去么?”
“不要她们,她们定要我打扮成闺秀模样,搞不巧被他瞧上了,我偏要这样子去,这么一点小忙也不肯帮我?”
“你们约在什么地方了?” 尹芝也有私心,终于松了口,这位胡将军是要去东北的,或者将来能早点有陈季棠的消息。
佟少俊约的地方是茶楼,一楼的大堂里有个年轻女人唱着评弹,台下一班老少听得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