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惹(17)
楚勋深表赞同,应道:“彧哥说的是,我心里都明白。对了,从云南弄来几个石头,听说里头藏着好料,这种开玉的事儿既须技巧更须缘分,交给彧哥自己开。我让人搁去大小姐客厅桌上了,彧哥得闲瞅瞅!”
龚彧听得眉毛扬展,撸下卷起的袖管:“哎,这,这怎么好让你又破费!上次拿的那块和田玉,我听人说是难得的水种,阿勋别每次来都这啊那的,一家人甭见外!”
迫不及待就去了。样子像个见了糖葫芦串的小孩,完全记不起抽人脚筋时的绝戾。
楚勋勾唇浅笑,出了靖萧武馆坐回车里。
小董等候在前面驾驶座,在镜子中瞥见勋哥眉宇凝蹙。从督查署出来这几天,勋哥就没一夜好睡过。
在施老爷子身边说话应对,那气场更是得提十二万分的醒,寻思着该给勋哥开去哪放松放松。
小董说道:“施老刚才可有说到勋哥搞梁笙的事?梁笙这事儿捅大发了,好家伙,私下敢跟江西倒卖东西,就仲局那里面的拳头,有够他喝一壶的!”
梁笙倒卖的是枪嘣,这货贪财贪得命都不顾!
梁笙这会儿估计想杀勋哥的心都有。
楚勋听得面不改色,他把梁笙那票子送去杜鹃路,倒是少点麻烦。否则等梁笙再闹大点,拖出的人和事只多不少,谁也不能保证他是否已经在被仲局养鱼,早扯出去顶多就是贪财图利,扯不到其他。
男人悠然点烟,他生得俊逸,烟抽得也淡,不过是点个气氛。冷狠道:“老爷子没说什么。梁笙他敢惹我,就早该料到这一出。他进去,背后自然有他干爹徐爵兴去弄出来。我是要让他明白,要么各分各的钱,井水不犯河水,要么想独吞,最后吃亏就认栽!”
小董点头应是,看了看勋哥的憔色,关切道:“可要开去泰式按摩松个肩膀?”
马路上车辆往来,打开的车窗飘进不知哪家新烘烤的蛋糕。楚勋想起洗脚房楼下的细点铺,沉声说:“就去洗脚房。”
他言辞薄促,小董险些听岔了去。
啊?哪个洗脚房,没听说勋哥有洗脚的爱好啊。但马上又半懂半懵起来,勋哥不是已经放过梁笙他妹了,还过去是咋个意思?
楚勋懒得同他解释,不过想起上周六那氤氲热气的汤盆,和耳畔袅转的催眠留声机,好合眼睡个一会儿罢。
当然,刻意忽视了心里冒出的某个娇颜笑靥。
楚勋对情-事向来克制禁止,在他眼里,图一时爽快的纾解,和恪守分明、图营长久的谋利,他当然选择后者。利益谋算在他这永远是最当先。
却不知道怎的,自从洗脚房看见阮蓓后,却偏对那个女人魂牵梦索。
这几天楚勋只要闭上眼,便是阮蓓或清澈发光,或艳目如丝的攀缠。
忽而她纽花扣松扯,挪着腰臀在他身上爬。楚勋兀自端坐,被她素手撩拨得,攥住她手腕试图拽紧,心口便是一把枪。
又或者饭桌旁依贴着,摁到女人纤莹的腰涡处,她梦中因为被搜查吓哭,惹得红唇嫣嫣如掬水,如在戏里惹君心。他俯下去,没贴上蓦地却醒来。
相当折磨!
楚勋知道为何有枪抵心,是在提醒自己不过界。不值当承担风险。
车往那条路上开,他偏却平静下来,有种热切的莫名。
想见她。
一会儿到楼前停住,永安盛细点铺的老蔡瞅得从店里追出来。五天前的傍晚这辆别克轿车就来过,老蔡看见车没看到人,今天特地开开眼。
只见出来个年轻挺拔男子,浓眉锐眸,冷隽不羁。叹啧,这栋楼最近招贵客啊,看着来头就不小!
楚勋俯视车里小董:“你打个出租走,先去忙你的,车停在这。”
随后自己上楼,楼板踩着略微闷响,猜那姑娘必然坐在前台里,两眼又看都不看他,让“泡完再拿卡来结账。”
上到二楼却静悄悄的,裁缝铺的眼镜在桌板划线,借/贷公司的伙计垂头打盹,对面洗脚房贴了封条没营业。
这感觉就如沸腾的开水炉里,哐地砸入一块冰,生生薄凉。
楚勋乜斜封条,仲局的。走去裁缝铺外问:“洗脚房出了什么事。”
四十多岁裁缝,隔着眼镜盯住桌布:“出乱子,抓去问话了。”
大概这个楼工作的人都不爱抬眼看人。
楚勋走下楼梯,原本酝酿了一腔汹涌,反而蓦地舒展开来。
来日方长,罢了。
他修逸身躯坐进座驾,调个方向在街上晃悠。
车路过“玛莉卡”前面的邮局,却蓦然一道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
阮蓓站在青绿漆的大门口,微微噘嘴笑。她今天穿米色收腰旗袍,腰侧印花如荷,长发绾小垂髻在左右两边,用枣红的绢丝系上蝴蝶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