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惹(124)
那么,她爱就是爱。他不在了,她愿爱便爱,不爱便不爱,顺其自然,何必强求。
不晓得为何,今日看电影,她总觉似有光芒在后,执着、热切且深邃的一道光。
阮蓓诧异地回头去找,附近昏幽暗淡,背后一排是两对带孩子的夫妇和年轻情侣,瞥见后面有只握报纸的手,修劲有力,但手上似斑驳疤痕。她蓦地想再看一眼,夫妇俩把孩子抱站膝上,她又生疏地转回来。
阮蓓浅笑地应道:“姜老师说得听起来不错,平平静静过一生,许是更多人的追求呢。”
隔着两行座位,楚勋耳听着阮蓓这番说辞,心下便钝钝地生痛。原来她要的是平平静静一生,而他却未能给到她。
但他回来,她所要的,他会给她多倍的弥补。这个他心心念念,激发着楚勋重新拥有站起力量,并恢复如初的珍宝女人!
二十三个月。他攥了攥口袋中的首饰盒,里面盛着一枚精美绝伦的红钻耳环,眼前又浮现起那场临时决意的任务。
当身处掩护机组的最后时刻,撞过去的那瞬间,楚勋脑海空白得唯独尽忠歼敌。撞击的千钧一发,他跃出了驾驶舱,昏迷许久之后,才侥幸被友盟军发现。
彼时,他已伤得奄奄一息,脊骨折断,盟]军]军]医在他数日后醒来告诉说,对他进行的医治将可能导致暂时或长久失忆,但若不进行施救则危及生命。
楚勋选择了前者,在闭上眼睛前,他委托身边之人,务必将他在澳洲定制的订婚红钻耳环,其中一枚留在自己身边,剩下的交给阮蓓。楚勋亦在笔记本上记录了点滴琐碎,生怕自己遗忘。
所幸过程相当成功,而连大夫都惊诧于他惊人的毅力,楚勋在数月后便恢复了记忆。他与大哥刘博堂和小董联系,晓得阮蓓随同梁笙去了香港,心里稍舒口气。
楚勋从未怀疑或动摇过与阮蓓的感情,只他当时脊骨未愈,不知能否站起,在复健期间便强忍着未让她得知消息。
他不会让她离开自己的!
阮蓓问过他类似的话,楚勋答过只要是相爱的女人,便绝不会有离婚这种事发生。
男人睇了阮蓓一眼,便起身走出。
阮蓓看完电影回到家,马来太太孙苏珊看见她,欲言又止地说:“我刚才好像看见你门口有人站了会,别是你那位老板兄长来了。”
实在是,帅,帅得让人心花乱颤啊。
但那位是……在照片上的啊。
孙苏珊实在不敢多说,只得这么嗫嗫嚅嚅。
梁笙被两个孩子捆着,一个刚学会走路,一个还在喂奶,哪儿得闲功夫来香港。
阮蓓点头谢过,揣着心思上楼。她已经决定了,扔掉所有的酒瓶,这就是现实,她没必要麻痹。
她刚才回复过地理老师,看电影是为了答谢他请吃的饭,自己并无成家的心思,他那样周全的男人,应适合更好的妻子。而阮蓓决定周一便向学校申请,赴英国进修硕士的资格。
她忽而觉得好笑,走到房门前掏出钥匙,一阵风把花香吹进了鼻息。她这个窗口选得恰好,外面就是一树玉兰花,春与夏交淡香弥漫。
进屋便把所有酒瓶子都装进一个袋子里。还有两瓶是没开启过的,想想有点心疼钱,为了买这两瓶红葡萄酒,她搭进去了一个多月稿费。算了,硬起心,也收拾进袋子,送给马来太太好了。从此她不再需要这些。
再出门时,花香又扑鼻而来,她这才注意到并非玉兰花的香味。蓦然转头,才看到搁在窗台上的花束。刚才进门竟未注意看,只见是一束锦簇绚烂的玛格丽特,上面嵌有便签。
她只觉心扑扑地跳,电影院里那只烧伤却线条修劲的手腕又浮上眼帘,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像孩童得到了糖果,生怕飞走。阮蓓紧忙拿起便签——钢笔字笔体端重,遒劲修逸:送给吾挚爱阮阮。
原来有时候,字迹也是会发声的,只有一个人这样称呼她。
玛格丽特花,期待的爱,骄傲满意,欢喜,要想念我。
阮蓓就说过的,一定是他,她始终笃信必能等到重逢的时候。
马来太太那副欲语还休的模样,显见人刚来过。从电影院出去,需要买花吧,买花需要时间,而花香也明显是有动作携风拂过,才会愈发浓郁。
然并没看到有谁下过楼。
阮蓓眼眶湿润,便搁下酒瓶,笈着脱鞋往楼上顿步。两瓶昂贵的法国红被碰翻在地,她也未来得及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