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惹(122)
阮蓓红唇稍稍轻抿。
然后姜老师以为在对他笑,颇为暖和,小心问她:“阮蓓你常喝酒吗?”
阮蓓站开一拳距离,仰头诧异:“姜老师为何这样问?”
姜老师说:“哦,有两次看见你拎一大袋酒瓶子下楼去卖,就猜想你是不是有喝酒的习惯。”
他眼里并无反对或者探究,倒是平淡与关切的。
阮蓓是有喝酒的习惯,但并未成嗜好。
这是从她某一次雷雨天,无以复加地想念楚勋时,饮了几口,继而就麻醉般地不间断喝了起来。但都在私底下喝,并不打搅别人。喝的亦是楚勋常饮的几种葡萄酒,以他的品味,价格不算便宜。他虽不嗜酒,然同阮蓓在一块时,两人会以酒怡情。
当阮蓓很想他很想的时候,她便逐渐用酒来陶醉自己。但人越是执念,饮酒越是不醉的,顶多睡一觉又醒过来。
她的回忆里,和楚勋大多数时候竟都是舒心,这个男人懂得体贴奉承她,什么都给她最好的。生得那般出挑迷人,出入风月花丛,身边却杜绝绯闻。除了做暧上的不依不饶,予她最深切的浓情感受,其余几乎都由她说了算。
当然也有吵架的时候,有时发生一些口角,阮蓓就生气,赶他出房睡。下床睡楚勋还能去哪?他就只能去书房的大靠椅上坐着,反正没有阮蓓在身边,他合眼跟没合眼并无差别。
男人坐在落地台灯旁,侧脸勾勒着清贵轮廓,静默无声不打扰人。可阮蓓却觉得无时无刻不在引起她注意力,最后的结果当然又是出去,把枕头砸在他脸上,让他滚回来睡了。
江滩之上,也就唯有阮蓓敢砸楚老板的脸。
楚勋亦是十足厚脸皮的,她敢砸他枕头,他就能接了,若无其事回房躺下。不稍几分钟,动情地不可抗拒地如此那般深宠,宠得她连绵咉唤他名字。第二天出门去,脖颈上或挂两颗嫣红,凤眼精神奕奕。没人知道手段狠绝的楚二爷,私下是个惧内又服软的角色。
才在一起四个多月,却像是镌刻得很久很久。
阮蓓已然入骨至深。
那年八月报纸上的“掩护作战,同归于尽”,震彻心扉。
世上没有别的男人,能够超越他在她心底的情动。
阮蓓大多数稿费都消费在酒水上了,还有妆品,她怕楚勋回来看到自己变得憔悴。她也不知道为何,总在偏执地认为他还会回来。为了多赚稿费,她时常近乎痴狂地写稿子。
马来太太也每每惊叹她家里酒瓶的高级。
但阮蓓不会执困于情,她的人生应由自我摆布。或许另寻一种截然不同的氛围,那便不再当一回事了。
谁还没有过相遇与告别呢。一世那么长,何止几段四个月?
听姜老师如此问,阮蓓扫了眼对面街,懵然道:“之后也可改掉不喝了。”
地理老师忙腼腆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想喝就喝点没什么,并非大不了的事。每个人在生活上都会有所爱好,比如我爱打打球。”
老陈说要给他介绍女朋友时,姜老师看到阮蓓,瞬间就心动了。他在之前就注意到这个边工边学的女子,甚至在她的楼下遇见过她几次。她睡得很晚,夜里两三点才熄灯。虽然人们说她结过婚或者守寡,他心里却视为高洁。
第一次吃饭回去,姜老师和他母亲说,姜母怪道:结过婚的女人不吉利。
可此刻走在阳光绰绰的街道上,看着阮蓓脂玉般的雪肤,纤皙手腕,窈窕矜雅身姿,他却觉得完美无瑕,甘为精心捧护。
心想,只要她愿意点头,他会去做好母亲工作。离异守寡都无妨。
对面的大世界楼下,二十多层建筑笼罩下一方清凉。周六逛街的人多,内地还在春末,这里已经全是夏装了,连衣裙、汗衫、褂子、白色坎肩背心,熙熙攘攘。
报刊亭里老贾正在整理刚送到的一摞书刊,看到又出陈贝蒂先生的新作了。能写得出这样绮丽婉转故事的女人,且输出源源不断,该是种奇迹呀。
门边上站着一道挺拔的身躯,像白杨般凛秀,已经将手上报纸翻看了好一会儿。约莫二十六七年纪,老贾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气宇比明星都隽贵。除了眼角一点微微淡疤,还有左手面上的烧伤,几乎是无可挑剔的俊颜。
老贾对他并不算陌生,晓得这位内地申城来的大老板,正在找房子,预备把妻子接到身边。最近常来买报纸,有时中午,有时傍晚,似乎都等附近的高校放学了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