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惹(119)
比楚勋给她租的那一百多平蓝鹤路复式公寓,可就显得仄逼了。一间小卧室、小厨房、小客厅和卫生间, 再一片小小的阳台。房子一共五层,她住在第四层, 那位马来太太孙苏珊住在二楼。
但她善于打理,一个人住着也惬意舒适。
楚勋留给阮蓓的多是不动产和股份,阮蓓从他的积蓄中拿出十万还有自己拍广告代言的部分, 以楚勋的名义捐出。又给阮雪青寄去一些。
楚勋的那些资产她都放着不动,阮蓓固执地认为,只要她不动, 就也许能等到再重逢的一天。
她对生活仍是讲究的,虽过得省,但省得精简。大概和楚勋那段期间,被他呵护得习惯了不亏待自己,而她本身也是个懂得自我取悦的女人。
褐色木的矮柜, 圆角的桌子, 她披上镂空苏绣桌布;隔二三天给自己买一束插花,时而是月季, 时而非洲菊或洋牡丹等等。
还有楚勋给她买下的那些首饰和妆品,她也继续用着。凡是楚勋送给她的东西, 她都还保存着,时而翻出来看看,并没因为长途跋涉而丢弃。
只是不经常戴出去,那些高奢首饰平时在学校里戴略显招摇。香港这边多数人的生活是精致、随意而低调的,与申城的精致、高调有许多差异。而她也几乎没有社交应酬,空闲时便继续自己的创作。
楼下的马来太太孙苏珊,就是根据这些细节而注意上阮蓓的。
孙苏珊来香港五六年了,三十多岁年纪,丈夫在这边做生意,长子十来岁,还有个一岁多的小女儿。
初见阮蓓那次,是她刚巧锁钥匙出门,阮蓓从楼上下来扔垃圾。亮泽浓密的长卷发,一抹柔风拂过,看得孙苏珊眼睛都楞了一楞,她没见过谁能把头发养得这么好的。再看阮蓓雪肤香肌,绰约多姿,也就二十出头年纪,却有一种淡淡的默然与冷静。
孙苏珊就关注上了,起先以为是哪家新搬来的少太太。不多久却观察出阮蓓单身,一个如此端雅的女子,独自来香港居住。
她就是个话痨子,一来二去便和阮蓓熟悉上。晓得阮蓓从申城搬过来,哥哥是大老板;结过一次婚没在一起了,男人还不错。孙苏珊和她丈夫感情好,时常和阮蓓说些家庭琐碎,逐渐又套得阮蓓的话,晓得她原先那位先生,不仅生得俊靓,有钱有活还体贴人。
每次就啧啧地可惜。
阮蓓也就是从这些话里,才知道楚勋在情]事方面的浓烈肆意。
见她一人在港]]独居,孙苏珊难免热情周到的给阮蓓介绍相亲。有时是和她丈夫一样做生意的马来人,有时是哪个店老板的儿子等等,阮蓓对此方面没想法,皆轻描淡写给推拒了。
她见一个男人,就和楚勋对比一番。
不管颜貌,亦或脾性风度,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得过他。
没有谁能比得过他的,她就谁也不要。
认定了楚勋。
但阮蓓也曾有遇到过,险些豁出去的机会。
铜城食街的一家小吃馆,重庆抄手做得地道,老板一家是从四川过来的。店里生意兴旺,正好也在江边,也有那种透明的小黄米尖椒汁。
阮蓓偶然找到这家店后,就常过来吃。
那是她与楚勋分开之后的一年余了,深秋傍晚,她到店里要了一碗小面。转身时在靠近店门的桌子上,赫然看到一幕背影。
深色修挺西装,平展肩膀,脊背挺拔,劲爽的短发。有着一样的习惯,喜欢扣紧袖扣,因着动作而露出一截考究的白衬衣。看得阮蓓心跳蓦地漏掉半拍,一句话差点冲口而出,然而看见男人捏着报纸的手,她马上又跌回失落。
是一双粗而钝实的手指,不像楚勋,清贵隽雅,手指修长且指腹带着一层令人舒适的薄茧。
阮蓓转到前面去,特意在他的隔壁桌子坐下。看到他的眉毛也比楚勋浓,眼睛小些,鼻梁弧度也窄。楚勋的五官俊如冠玉,自有冷傲底蕴,哪一道线条都叫人迷恋。
总之,这是个比楚勋更要粗糙些的男人,大概从事金融律师之类,比较考究仪容的行业。
阮蓓瞄见他所看的那段文字,正好是自己的小说。
不晓得是她打量得过于热切,亦或他本来是个热忱的人,也抬头对阮蓓温和笑了一下。
约莫二十七八年纪,社会老成历练。
并非多么地相像,但若刻意自我催眠地假装泛化,亦是可以做到的。阮蓓太想太思念楚勋了。
她认识他时十九岁过半,现时也才二十岁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