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不尽(120)
刚刚十九岁的田沁,突然二话没说,连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脸都红肿了起来。
“这样的道歉,够吗?”她还挂着两行生理性的泪水,却冷冷地看着包厢内的所有人。
连那位肥头大耳的客人都被这个娇瘦的小姑娘吓了一跳。
到了他们这种身份地位,不怕贵人,就怕狠人。
田沁的如愿以偿地拿到了这个月的工资,然后立马辞职走人。
那天她下班后去补交了田广文的住院费,刚升为主治医师的路医生沉默地看了她许久。
从那天起,路意致说:“田沁,在外人面前,我就是你的男朋友。”
田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突然笑出声。
……
月色柔和了田沁的眉眼。
她说:“挺好的。”
江昭诚突然面色有些烦躁。他随手摸着身上的烟,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缓缓放下了手。
田沁歪着头:“江昭诚,你呢。”
江昭诚。
江昭诚的手微乎其微地缩成一个拳,手背鼓起的青筋都在微抖。
“你说什么?”他似是没听见的样子,皱着眉又问了一遍。
田沁笑了笑,“我说,江昭诚,这几年,你在英国应该过的还不错吧。”
“嗯?”江昭诚抿着薄唇。
“江昭诚,英国怎么样!”田沁无奈,冲他的耳边大喊。
江昭诚的唇角淡淡地勾起,“我也过得挺好的。”
他凝视着田沁:“你怎么知道,我去了英国?”
晚风轻吹在田沁的脸上,不温不燥,很是舒服。
她觉得,还能这样跟,像朋友一般同江昭诚聊天,这样就很好。
“听其他人说的。”
田沁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又朝他伸出手:“给。”
“是什么?”江昭诚在黑暗中,有些看不清。
田沁轻笑出声。见他没有沉下脸来,于是调侃道:“老同学,我又不会害你。”
江昭诚拿起她手中的东西,身体蓦然僵住。
“我还记得你喜欢吃糖。”田沁的小腿晃着,“江昭诚,谢谢你,还把我当作朋友。”
也许是周身安逸熟悉的环境使然,田沁吐露着心声:“其实我刚开始还有些害怕,我怕你回来后会把我当作陌生人,甚至我怕你会恨我。是我当时太不成熟,说了很多伤人的话,希望你能原谅。”
“但是我忘记了,你一直都是一个宽容谦和的人。那天你说我们的过往充斥着青春的美好,我回去后想了很久……”
手中的糖纸被江昭诚捏的滋滋作响,声音却湮灭在一片呼啸而过的风中。
黑夜中,江昭诚目光愈冷。
田沁对身边的人的异常毫无发觉。
她平静地陈述完后,转过了身。
王希微曾经告诉过她,忘掉过去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新开始。
“江昭诚,五年后,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田沁额前的发丝被风吹得飘动,她的眼神满是平和与温柔。
“滋。”
手中的硬糖被捏的粉碎,尖锐不规则的糖块扎破了糖纸,将江昭诚的掌心印出淡淡的红点。
江昭诚侧身安静地看着她,面无表情。
田沁突然没由来的心慌。
是不是自己太过多情了,现在的江昭诚,说不定只是把曾经当成个笑话。都怪这环境使然,让人止不住的怀念过去。
“手。”江昭诚突然说。
田沁有些疑惑,但还是伸出手来。
江昭诚也抬起了手。
片刻后,田沁的手心内多了一个碎玻璃渣一样的奇怪东西。冰冰凉凉,有些扎人。
她蹙着眉,在黑暗之中分辨着江昭诚放过来的东西。
外面的糖纸簌簌作响,在昏暗的月光下反射着不明显的光。田沁突然觉得这东西很是眼熟。
她伸手抹了抹,指尖立即被锐利的一角划了一下。
意识到这是什么后,田沁蓦然僵住。
她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像看陌生人一般,怔怔地看着江昭诚。
江昭诚神色如常。
“下周这个时间,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百花公园放风筝。”他声音平稳沉稳。
田沁还维持着刚刚的动作。
江昭诚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拨了个电话,冷声:“梁银扇,时间到了。”
几乎是不到一分钟,梁银扇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江昭诚没再回头看一眼,径直离开。
梁银扇挤在这莫名的低气压中不敢吭声,只得一边向前走,一边小浮动地挥着手臂。“田老师,拜拜。”
田沁攥紧手心。
她的脑子实在是痛。解出一道力学算数她只需要几分钟,而江昭诚这个人,她突然就读不懂了。
她待在原地回想了一会,才突然想到一种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