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春自然地在床边坐下，却没开口让他坐，只是盯着他看，这会儿的眼神和之前在楼下，尹健在时的眼神很不同，刚才是无辜温柔平静，现在则是打量，探究，审视。

这种视线依旧很安静，却让李昊觉得不自在，甚至头皮发麻，现在的尹春又和他刚才看到的尹春不同，她到底是什么样子，什么性格的。

李昊很混乱，也摸不清，唯一不变的是他心脏跳动的依旧很剧烈。

尹春盯着他看了许久，这期间李昊就一直沉默着，直到她轻启唇瓣，开口打破沉默：“道歉吧。”

她这语气应该是吩咐，恍惚间李昊以为自己听错了，道歉吧，这是在吩咐他吗？

可明明应该道歉的是她，尹健是这样要求的，她刚才在楼下也是这样答应的，怎么又突然变脸，让他道歉。

李昊惊讶地抬头，和她对视，卧室的灯很柔和，衬得尹春皮肤更白，还是那样温和的神态，但眼底却多了丝轻挑的戏弄意味。

他不明所以时，尹春又说了一遍：“道歉吧，向我。”

李昊淡声反问：“应该道歉的是你。”

尹春毫不避讳的同他对视：“你利用父亲对你的喜爱来教训我，难道不应该向也道歉吗？”

“不道歉也可以，但我可无法保证晋准会不会继续找你麻烦。”

“你应该不喜欢麻烦的事和人吧，但偏偏晋准是很执着的个性，他盯上的人，会一直盯着，轻易不会放弃的。”

“如果你愿意一直被他盯着，不道歉也可以，这是你的自由。”

直到这一刻，李昊才彻底拼凑好尹春的性格和面目，芝麻馅的汤圆，外面是白白软糯的糯米皮，里面却是黑的，纯黑。

她轻笑一下，还在说：“当然你也可以继续和父亲告状，但他也许能管教我，但手还伸不了那么长，去管教晋准。”

闻言，李昊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沉默良久：“我道歉，对不起，尹春。”

尹春看他，轻轻笑了一下。

第151章 很荒唐

李昊从楼上下来, 走楼梯的脚步很沉重，很缓慢，神色不明, 他现在才真正知道尹春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没看见她之前想象的娇纵, 自恋，奢侈, 张扬。

初次见时以为她像明月一样皎洁无暇，温柔平和善良, 都是假的，反转再反转, 他面前像是摆着一层又一层的镜子，镜子里呈现出来的尹春都是源于他的想象和补充，折射出来的形象并不是真实的。

真实的尹春是他打碎一片又一片镜子, 最后和他面对面，淡笑着向他施压，颠倒黑白, 用晋准威胁他，让他下跪道歉的人才是真正的尹春。

心肠坏，高傲，睚眦必报。

李昊垂着头，视线瞥了眼自己手背上的伤, 刚才在房间里尹春确实践行了对尹健的承诺, 帮他处理伤口，可她做的却很过分, 直接将整瓶的消毒水都倒在他的伤口上，说要让他记住这种疼痛, 以后别再想着利用尹健来招惹她。

如她所愿，李昊记得很清楚，不光是将这种疼痛记得很清楚，在她房间发生的每一幕，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刻进了脑子里。

他跪在她脚边，向她道歉的一幕，她拿着消毒水恶毒的浇在他手背上的一幕，还有他出房间时，她冲他浅浅笑的那一幕。

她漂亮的脸蛋，温柔的气质，和恶毒的行为极为割裂，却又让人很难不记住，痛苦的，屈辱的事情很难忘记，更何况这一切又和漂亮的她紧紧联系在一起。

伤口很痛，很难受，李昊觉得他现在和听见铃铛响会流口水的狗没区别，伤口一痛，一难受，他就会想起尹春漂亮的脸，还有恶劣的笑，那笑容很美，并不是赤.裸.裸的恶意，而是丝丝缕缕的渗透，慢慢渗透到骨子里，觉得后怕，觉得毛骨悚然。

李昊走下楼梯才发现尹健并没有离开，他一直坐在楼下的沙发上，姿态很放松，不再像面对尹春时剑拔弩张，也不在高高在上。

他听见脚步声，扭头看过去，看见李昊，神态顿时柔软下来，很温和，很慈爱。

他声音虽淡淡的，但掩饰不住其中的得意：“怎么样，小春有没有好好向你道歉？”

闻言，李昊只觉得手背上的烫伤更痛了，道歉，确实是道歉了，只不过道歉地位置颠倒了，本应该道歉的人是她，最后变成了他。

李昊沉默地点点头。

尹健很满意，原本李昊下来之前他还略微有些担心，怕小春这孩子跟他阳奉阴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上楼之后就不跟李昊道歉了，现在看来并没有。

尹健又扫了一眼李昊的手背，手背上的伤看起来也重新包扎过了，很整洁，他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自己的教训起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