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戳中了小月的心，她不顾自己的伤痛，反驳道：“我有通灵的能力，我不是道具，我是泉神选中的使者！”

疏泠有些怜悯地看着小月：“如果泉神真的重视你，她会给你一副刀枪不入的铠甲。而不是让你穿着这身薄薄的裙子，站在风口浪尖，由两个我们一刀就能砍倒的怪物来保护。”

小月这次沉默了许久，随后低低地抽噎起来。

“让泉神出来，也放过你自己，好吗？”疏泠说。

转瞬间，天地变色。

本来身边是堆满怪物尸体的广场，雾气却涌了出来，越来越浓。玩家们围在一起，背靠背警惕地注意着身边的风吹草动。

又是同样的把戏，他们在山洞里就见过的。

恍然间，疏泠好像看到了前方有一座小木屋，木屋的门敞开着，屋子正中心端端正正放着一把太师椅，看起来是很老的物件。

太师椅背对着他们，上面坐着一个女人。那女人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苍老，脊背微微驼着。

“异乡人。你们来了。”泉神说。

她的声音很平静。是那种知道败局已定的平静。

“你想对我们说什么？”唐凡警觉地问。

“不必那么戒备。”泉神说着，那太师椅自己转了过来，“事到如今，我败了。”

众人看清了她的脸。其实和村里竖立着的雕像很像，泉神长了一张很普通平实的面容，面色微黑，皮肤粗糙，看起来就是个最为寻常不过的农村妇女。

“我出生的时候，很幸运有了通灵的能力。而这能力随着我年岁的增长，还在逐渐增强。很快，我成为了名震四方的巫医，我能治病，还能作法。这附近的人有什么不舒服或者愿望的，都会来找我。”她娓娓道来。

“你们看过后人传下来的书，大概能知道，我出生的时候，是这个村子里几乎最重男轻女的时候。我本该在十六岁嫁人，十七岁生孩子，十八岁再生一个，不过，我有通灵的能力，我用自己的方式过完了这一生，虽然很短暂，但是也不后悔。”

“人一旦尝到了权势与崇拜的感觉——”泉神很坦然，“那感觉会让人一辈子都忘不掉，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望，当然要永远保持下去。”

这大概就是泉神如此刚愎自用，决不允许别人怀疑的原因。

“王兰的丈夫，那个男游客，是你设法让他爱上王兰的？”疏泠问。

“对。”泉神说。

“也是你让他死的？”疏泠又问。

“对。”泉神说，“我的能力无法保持那么久。与其让他不受控制，让村民对我失去信任，倒不如直接把他杀掉。”

“这件事，小月知道吗？”柳思满问。

“你觉得呢？”泉神反问道。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六月乐园 20

“她不知道吧, 否则她绝对不会帮你做事。”柳思满说。

“你猜错了。”泉神居然笑了，眼角的鱼尾纹更深，“她知道。正是因为她知道, 所以她才要把自己的好朋友拉下水。因为我告诉她，咒法是有限制的, 她的许愿对象，和她好朋友的许愿对象, 只能选一个活下来。至于如何去骗朋友, 那就是她自己想的主意了。”

“她居然这么心甘情愿地听你的话？！”柳思满十分惊讶。

“愿望已经许了, 她能有什么办法。”泉神笑笑。

那笑容像是根本没有把这些信奉她的村民们放在心上过。

“其实这些丫头们应该感谢我。”泉神说, “要知道，是因为我曾经存在过，这些女孩儿们的生活处境才会更好。”

疏泠皱了皱眉。

泉神的身体忽然裂出一道道的伤口，而最深的那一道, 来自她的腰间。

是刚刚宋见书挥刀砍出的伤口。

她的衣服逐渐被鲜血染红，血液像是源源不断一样，从她皮肤的各处涌出来, 蔓延到太师椅上，又顺着流到了地面上。

泉神双目赤红, 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村子都快被屠完了, 我这个所谓的神，时间也不多了。不过活这一场真是痛快。”她一边尖利地笑, 一边说着, “没想到, 我还能在这个世界里活这一场——”

“这个世界？”疏泠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用的词, “这个”两个字被泉神带上了重音。

可是不等泉神回复, 因为她的身体已经散成几块, 还在持续地破碎下去。

“——玩家们，你们也玩得痛快一点啊。”周遭笼罩着的雾气散去了，只模模糊糊听见这悠远的一句，然后，幻象彻底消失。

“我是不是听见她说了玩家？？”唐凡大吃一惊，向其他人求证。

“你没听错。”宋见书微微蹙眉，“看来，这命运之轮的副本，比我们想象得要复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