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逆行(185)
她走了过去,握住门把手,开了门。
希望落空。
是一个不熟悉,眉目温和的中年男人。
他含着笑意说,母亲告诉他,已经和租客说过他要回国,房子不租的消息只是他母亲做事一贯丢三落四,他有些不放心,所以下了飞机,把行李放到酒店,就想过来确定一下。
又问,我母亲和您说过了吗?
水梨从怔忪中回神,点头。
他便笑了声,说,那就好。我先回酒店休息一下,您先忙。对了,您不着急搬走的,我只是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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阖上门。
虽然他说了他只是过来看看,没有催她搬走的意思,可是她依旧为自己的不合时宜的存在感到抱歉,明明是他的房,他回了国,却只能住酒店。
找到个新的容身之地就成了当务之急。
水梨给中介打了电话。
“嘟嘟嘟”几声后,接通。
她向中介表达了她的需求。
中介却抱歉道,“不好意思,水女士,那套房子早上九点多已经被人租了。”
“……”,水梨没想到这个情况,停顿几秒,问,“那有没有别的可以马上租的房子呢?”
“稍等一下,”中介敲击鼠标的声音明显,过了一会儿,他查看完,回复,“有是有,但是结合水女士你的需求以及预算,可供选择的余地很少。我这边先帮您留意着,可以吗?”
“……”
挂了电话。
她懂中介的意思,目前是没有合适的房子让她租。
她也不是刚毕业的学生,没有任何社会经验,却依旧控制不住地,焦虑。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
哪里可以容纳得下她。
酒店也不是个常去之地。
她手里仅剩的钱也不足以支撑她经常地住酒店。
她又给付雪楠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
付雪楠听她说完,沉思片刻,“阿梨,我这里也没有合适的房子可以给你租。不过你要是真的租不到房的话,可以住我宿舍。”
付雪楠硕士毕业,就留在京舞任教,平时也住宿舍,只是这宿舍不大,加她一个人,会增添诸多不便。
水梨慢慢地眨眨眼,说,“不用了,那我先回家住吧。”
付雪楠当即松了口气,说回家住好啊,可以陪陪父母,有人管饭,起床还有人叫,就是他们太唠叨了,这点挺烦的。
她们又随口唠嗑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水梨把手机放在冰凉的茶几上,房子空得厉害,像困着一只怪兽。
她觉得有点冷,慢慢把自己缩到沙发一角。拿胳膊抱住自己。
她又觉得有点累,之前白天能维持的活力现在也维持不了了。
她好像在慢慢慢慢往下沉,所有的她不想触碰到的现实,在大脑中接连不断地放映。告诉她,她不该活着,她的存在是个错误。
海水淹没她的鼻腔,呼吸越来越困难,四肢重得像绑了秤砣,把她往下坠,连活着都觉得累,更别说想追求什么。
她失去了所有的活着的感觉。
门好像被打开。
她不确定,只是身体照例地接受到一点外界的信息。
时间慢慢拉过。
世界是灰色的,她在里面是毫不起眼的白色,她和这个世界不相容却也不排斥,她属于这个世界,却又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
身体太过于麻木,她无意识地动了动自己的躯壳,却发现似乎有很奇怪的热度顺着肌肤传来,从对面那里。
她好像被什么人抱住,抱了很久很久。
有了这个稀薄的意识,感官缓慢调动。而后知后觉地,感知到拥抱她的那人,胸口起伏,心跳声巨大,他的脉搏血液温度在她的身体里一点点爆炸。
像此起彼伏的春日樱桃,像许久未见的被存在感,像一缕唤回她灵魂的神光。
于是灵魂归位,发出一声喟叹。
她睁开眼,所有的感知在这个瞬间忽地回来了。
她听见她理智出走的空隙,身体在求救,她眼前一片朦胧,却在呢喃,“有……没有人……”
有没有人来抱抱她。
有没有人来爱一下她。
她太破碎了,再得不到爱的养分,她就会凋谢成枯萎的干花。
夕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看见祁屹周越过她造成的玻璃碎片,抱住她,告诉她,他在,他一直在,他再也不会放下她……
他的眼睫落了一场橙黄小雨,潮湿的在他们之间氤氲成一个泛滥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