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逆行(170)
把自己出卖给魔鬼。
做完这一切,挂了电话,她才发现指尖都是僵的,心跳似擂鼓。
却好似窥见了天光一角,她的欲望沟壑得到一点填满。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
在导演的操作下,她和导演被摘得干净,只有水梨背负骂名。
她被舞团赶出去的那天,正好是个下雨天。她的东西,纸箱、舞蹈服、舞鞋,一起被丢出来,染了泥泞。
还有颗不知道哪里来的苹果,被摔烂在她的脚边,泥土溅在白色果肉上,像生了恶心的黑虫。
温雨雾躲在三楼窗帘后看着,五味杂陈……
她或许感到抱歉的,因为这从头到尾都和水梨无关。
也或许觉得舒心、释然,毕竟心腹大患总算落败,没了翻身的余地……只是再说这也没必要了。
“观众都只认你,不认我,大日子没几天了,导演却想把我换了,”温雨雾声音沙哑,含着恨意,“哪怕我从此脏了烂了臭了,再也没人敢要我,我也不会如他的愿……”
“……”
挂了电话。
“嘟嘟嘟”的声音空荡荡的,回荡在客厅。
水梨应该对自己能洗刷污名觉得开心,却在这个瞬间,对人生的变化无常感更甚一层。
她在自己的局里苦苦挣扎,把自己折腾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才好不容易破了局。却发现,人已经不是那个人,局也不是那个局。
温雨雾从设局的人变成了,入局的人。
她从入局的人,变成了旁观者。
因缘变化、机缘巧合、人生起伏不由人,都从这过程中诠释得一清二楚。
人什么都不能掌握。
他们无能为力、无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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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一点,水梨换好衣服,花了淡妆,在白色水桶包和灰色斜挂包中纠结,还没选出个结果,就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立马放弃了纠结,往前两步,握着门把手。打开房门。
两扇门近乎一起被打开。
祁屹周抬眼就看到,水梨出现在视线之内。她今天难得地化了淡妆,唇色多了抹水红,这抹红的出现让她整个人变得有了气色,像在雨天枝头乍放的一朵水腊梅。
穿了件针织吊带裙,细细的肩膀和嶙峋的锁骨露在外面,虽依旧单薄,但在此刻,却不显得孱弱。
祁屹周收回目光,往前走几步,把打火机和烟随手丢在茶几上。
就他俯身放东西的一会儿功夫,水梨惦着脚尖,小心地凑到他身边。
她想邀请祁屹周和她一起出去吃晚饭,庆祝一下她洗刷了污名。
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踌躇着,纠结着,短短的一句话却怎么都不得其法。
却发现她跟着的那人忽地顿住。
水梨被这个动作拉回思绪,才发现她竟然跟着他到了卫生间门口。
“你要一起进来?”祁屹周挑眉,问。
“……”这倒也没有,水梨耳热,立马退后几步,看着他进了卫生间。
哪怕她已经离得远了,但是卫生间的动静仍然能听到,隐隐有水声传来。
水梨不是不懂事的小孩,自然能产生一些没必要的联想,她想控制,只是这种东西越制止,越容易发散。
所以等祁屹周出来,她低着头,往他身边凑近了一点点,视线不自觉围绕在他的下腹。
祁屹周忽然喊了她的名字, “水梨。”
心虚一瞬间,叠满心间,水梨慌忙抬头,怕他知道自己想什么不该想的,“在在在,怎、怎么了?”
视线对上。
他的眼皮缓缓撩起,露出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视线说不清道不明的,就放在她的脸上。
让水梨觉得呼吸紧张,时间也拉慢。
而后他“啧”了声,说,“你是只粘人小狗吗?”
“ ……”被他提醒,水梨才发现,她真的一直跟着他,当他寸步不离的小尾巴。
她想解释,只是这没法解释,她真的从他打开门的瞬间开始,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连卫生间也想跟进去。
耳热得不成样子,她捏紧手腕,想胡诌个什么理由。
可是他又开口了,语调懒洋洋的,“你不是约了人要出门吗?”
他怎么知道她要出门的。
水梨想到某种可能性,眼睛一亮,以为他懂了她的小心思,愿意和她一起出去。
可是他下一句,又问,“男的女的?”
水梨没想到他会对自己的性别产生怀疑,慢半拍回复,“……男的。”
“哦。”
失了话题。
水梨站在原地,也不懂,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愿意和她一起出去,还是不愿意。